优优泣不成声。她并没有觉得这样放肆的哭泣有什么不对,没有谁能在悲伤里边不流泪,除非没有真正的悲伤过。她哭的凄惨,想把这阵子的各种情绪都释放到这里,她不能总带着悲伤和戾气行走,这个世界不会允许一个女孩子满腹心事还能快乐幸福。她要卸载!
“冷风,人多可笑啊。”优优哭累了,又开始说:“由生望死,一出生就注定了死去,为什么还要活这一程?”
四月的山风带着料峭的薄寒,吹着优优的丝翻飞,她冷的缩了缩脖子,嘴唇渐渐青。
“从小,大人们告诉我们要努力,要好好学习,要功成名就,长大了知道还要成家立业,还要繁衍后代,这个是社会责任,愿不愿意都推卸不掉。”
她的眼泪又来了,“我们怎么要这么累的活着呀?社会责任管我们什么事情?天塌了不是有个高的顶着么?我们的前辈就是这样一代一代的繁衍,到我们这里也是如此,丝毫没有变化。然后我们再让子孙后代承接我们的命运,在白驹过隙的几十年间,磨没自己的生命,为什么呀?有什么意义?”
没人能回答她,被出生,被活下去,这个是宿命,哪有什么意义!万物繁衍生息,不都这样么?有谁是主观愿意选择来到这个世界的?
“是谁在操控着这个世界么?宇宙的主宰又是谁呢?我们都是实验室里边的小白鼠么?我们是在反反复复在活着进行着这一世的生命呢还是一直只是在重复某些场景?生老病死,聚散离合,爱恨情仇,到底儿都是不是真的?”
“冷风,如果,我爱你成立,你是谁?你是我心底承载我爱你的具象人物,还是除了你谁都不行的你?”
优优此时完全是进入了一个死胡同,世界这样博大,人间这样自由,而她明明可以自如行动,却在这一瞬间把自己放逐到了牛角里边。
“如果,某一天,我还会爱上别人,我又是谁?当你是谁都可以替代的你,我是谁?我的心呢?好虚无啊,这一切真的是够了!”
优优捂住脸崩溃大哭。
“冷风,你回来吧,我一个人好无助。你一个人在那边有什么趣味?我们失去了彼此多孤单啊,我不要一个人活着。我好害怕。”
这样一场奔突的陈述,估计优优自己也是不明白的,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扯的是云山雾绕的,相当无厘头。只是她的情绪太激荡,身体又太羸弱,在她觉得没有丝毫力气的时候,人已经靠在墓碑上动不了啦。她索性贴在墓碑上不动了。
“冷风,我去找你和孩子吧,我不想回去了,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优优只觉得沉沉浮浮的,慢慢坠入一种雾蒙蒙灰蒙蒙的境地。很空茫,没有起处也没有尽头,就是茫茫的一片,她想她一定是死了,这里是阴间。
“冷风?你出来啊,这是哪里呀?你接一下我啊。”
她觉得很大声的喊,但是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原来这里也是这样无助啊。”她想,慢慢的沉进无边的空茫。
优优醒过来的时候,看到了洁白的天花板,鼻子里边飘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动了一下手臂,“别动!你在输液呢。”一个男声阻止了她。
优优侧过脸去看,是那个司机。
“我怎么在这里?”
“你晕倒在小松的墓碑那里,夫人打电话过来,我说你还没有下来。她让我赶紧上去看看,说时间这么久不对。我就赶紧上去,结果现你晕倒在那里。”
优优努力回溯,半晌终于想起来自己在墓碑旁忽然的没有了一点力气,动不了,她就靠着墓碑,想:这大概是离冷风最近的地方了,那就这样去找冷风也很好。
“医生怎么说?”优优问。
“严重的营养不良,你有多久没有好好吃东西了?”
“我是吃不下,不会是有点厌食症了吧?”
优优出院回家的那段日子,虽然有清音的照料,但是她咽不下去,清音也没办法啊。何况她最近身体一直不太好,需要营养,但她基本就是喝点汤,床上一窝一天,越不动越吃不下去东西。食物很美妙,可是对于不需要的人来说,可能就只是鸡肋了。
“先输液吧,夫人去和医生谈了,看他们怎么说。”
“夫人也来了?”优优习惯性的就用起了司机对张静茹的称谓。
“是。”司机想了想,“她急得很。”
唉,终究还是有了牵扯,她呆呆的看着天花板。白白的天花板上有一小点黑色,优优就那么盯着不动,司机无意看了她一眼,也顺着她的目光盯着天花板上的那点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