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征真有这个打算,闻言,愣了瞬,神色一赧,顺着沈芸诺的视线看向腰间,解释道,“我就去看看,看上了总要做个记号,被人抢了怎么办?”村里去山里砍树的人家都是这么做的,做好记号,半个月不砍,树就又是大家的,他想先砍着,起屋子需要的木材多,等到天晴,再过些日子就入冬了。
知道自己的话他没听进去,沈芸诺无奈的叹了口气,送他出门了才回来,洗了碗,找出针线开始缝补衣衫。
小洛醒了,到处找裴征,眼角已氤氲起了水雾,沈芸诺抱着他坐在床脚,叠了被子,笑道,“平日你爹出门叫你一起你总不答应,今日他可没等你就出去了。”
小洛绷着脸,泪光闪闪,撇撇嘴,带了哭音,“爹爹什么时候回来?”他心里也喜欢爹爹,只是没有喜欢娘多罢了。
沈芸诺牵着他下地,弯腰替他穿好鞋子,揉了揉他长了肉的手掌,不再逗他,“中午就回了,咱家起屋子了,有大的院子,还有大房间。”沈芸诺不懂房屋的布局,只是想着,每一间屋子都要足够大,尤其灶房,她想把灶房隔成两边,一边是灶台,砧板碗柜,一边专门堆坛子,罐子,事情还远着,眼下不是细想的时候,“洗了手,准备吃饭,娘给你做袄子。”
又听说有衣服穿,小洛眼神才亮了起来,坐在桌上,慢悠悠吃着碗里的粥,等沈芸诺剥好鸡蛋,拿在手里,一口鸡蛋一口粥,吃得极慢,他吃饭花时间,沈芸诺擦了手,拿出篮子里裁好的衣料,熟练的穿针引线。
小洛吃完了也不打扰她,自己收了桌上的蛋壳,他人小,够不到灶台,碗和勺子留在桌上,自己拿了手里的草蚂蚱,爬上床,一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下着雨,家家户户都没多少事情做,沈芸诺坐在西边的窗下,不时抬头往床上看一眼,嘴角淌过柔和的笑意。
“三弟妹,在么?”裴娟昨个儿回来了,裴老头不待见她,幸得宋氏不忍她吃苦受累,将她留下了,刘山村她是回不去了,刘文山爹娘和秋月爹娘商量好了,双方结亲家,秋月会做人,竟然偷偷拉拢了壮壮,如今的刘家根本没有她的位子了,刘文山过意不去,给了她五两银子,只要她会过日子,一辈子都不缺钱了,要知道,裴老头和宋氏节约了一辈子,一大把年纪了,盒子里也不到一两,其中的二百文还是夏家给秀秀的聘礼,手里拽着钱,心里有底气,裴老头也不敢说什么。
床上的小洛听到裴娟的声音,身子一颤,立即翻身下地跑到沈芸诺跟前,像是被吓着了,靠着沈芸诺,面露害怕。
“别怕,是大姑,娘去开门。”裴娟该是被休回来了,事情没传开,裴家人不是傻子,哪有不明白的,推开门,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大姐来了?”
裴娟抬起自己的手,里边是一包糖,朝沈芸诺背后的小洛挥手,“小洛过来,大姑给你买糖了。”听娘说,裴征现在挣钱了,买了两床棉被,村子里没人种棉花,一年年下来,棉花的价格越来越高,家里的棉被多是杂七杂八凑成的,她以后在家里住下了,自然要为自己考虑。
沈芸诺侧开身子让她进了屋,桌上的碗没来得及收,裴娟在刘家过的也是好日子,一眼就看出他们早饭吃的啥,眼里无不羡慕,嘴上却说着好听的话,“你们的日子真是好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三弟妹,三弟呢?”
“有点事出门了,大姐坐吧。”她不知道裴娟来的用意,收了碗,拿抹布擦了桌子,感觉裴娟眼神又热了两分,“是不是哪儿不对劲?”
“没事,娘说的不是假话。”庄户人家,擦桌子洗碗都用晒干的丝瓜网,哪舍不得用布,沈芸诺不是个回过日子的,裴征性子好才由着她。
折身回来,手里多了碗水,家里备了茶,沈芸诺摸不清裴娟意思,自然不会拿茶招待她,完了,回屋拿出针线,坐在门口,就着外边的光继续做针线。
裴娟面上有微微的恼意,得知她手里有五两银子,除了裴勇,谁不是巴结讨好她,顺了顺耳鬓的,不和沈芸诺一般见识,“我和你大姐夫日子是过不下去了,今后遇着事,只有靠几个兄弟了。”
换做其他人定会问怎么了,沈芸诺却没出声,抬眸笑了笑。
“你大姐夫不念旧情,给我五两银子就将我打了,亏我辛辛苦苦跟着他吃苦日子,结果落得今日的田地。”裴娟说这些话,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沈芸诺,看她低顺着眉,视线落在手里的针线上,好似一般人随意拉扯闲话似的不将她说的当回事,声音不由得大了起来,“你姐夫给我了我两银子,你说今后的日子我可怎么过?”
五两银子四个字咬得重,想让沈芸诺也和刘花儿一样露出贪婪的神色来,谁知,沈芸诺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不冷不热道,“庄户人家有五两银子完全能过,大姐住在家里,每个月给爹娘些钱,让爹娘做主再找户人家吧。”
裴娟年纪不小了,裴家终究是会分家的,等分了家,裴老头宋氏跟着裴勇两口子,裴勇老实憨厚,韩梅可不是好说话的,那会,裴娟处境更不好了,她也是站在同为女子的份上真心替裴娟谋划,“钱财不宜外露,大家在家里说说就是了,出了门可小心着,别遭来红眼。”
村子里民风朴实,可不是人人没有自己的小算盘,提醒裴娟,也是希望裴家能安生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