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呸了声,“你三弟妹好吃懒做,分出去才好。”顿了顿,叹气道,“可说得容易,分家总得有个名头。”沈聪还活着,宋氏不敢得罪沈聪。
“这有何难?”睡着,裴娟舌头一翻,侧身吐出瓜子皮,掖了掖嘴角,不以为意道,“三弟妹不会做农活,庄户人家可没有这样的规矩,你将她们分出去也算人之常情,有了媳妇,孩子,一大家子不可能养懒人。”
宋氏脑子灵光一闪,重重拍了下自己大腿,“还真是这个理。”望着白得不正常的天际,站起来叫裴老头,“你去请里正来家里吃饭,去大哥家把娘和大哥也叫过来。”
宋氏不喜欢裴元户,然而分家这样的大事,知会一声比较好,站在门口,看沈芸诺回来了,手里拿着买的锁,转好的脸色又沉了下来,“老三媳妇,我拿着你屋子里的钥匙也是担心你马虎掉了钥匙,一家人住一起都这样,你买把锁回来防贼呢?”
沈芸诺取下旧锁,连着钥匙一并给宋氏,“娘说对了,真是防贼的,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娘大声嚷嚷,可是心虚?”
宋氏气得呼吸不畅,念着马上就要分家了,懒得和她多说,“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吧,哼。”
裴老头面露迟疑,哪有只分老三出去的说法,以后老三在村子里抬不起头不说,旁人对他也会有指手画脚,小声和宋氏商量,“老婆子,不如再等等吧。”
“等什么,你还有多少年可以活?难不成要等你入黄土了秀秀守完孝再说亲,我告诉你老头子,秀秀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你不为她着想,我自己去。”宋氏越看沈芸诺越不耐烦,不分家,一家子都不得安生,语声一落,抬脚就往外边走,裴秀着急了,分家的事情,宋氏出面和裴老头出面就是两种说法,着急道,“爹,您就依着娘吧。”
看着裴秀精致的小脸,裴老头一脸无奈,盯着沈芸诺,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抬脚走了出去,到院子里,忍不住回眸叮嘱裴秀,“秀秀,咱兴水村不兴刘山村的规矩,你脸上的东西,洗了吧。”
裴秀生得白,又抹了层脂粉,看上去更白了,美则美兮,村子里人多嘴杂,少不得会说些闲话。
裴秀满心是自己的亲事,只要裴老头同意分家,她什么都乐意,瞥了眼沈芸诺,得意地回了屋,“爹,我这就洗脸。”
不一会儿,几个孩子回来了,堂屋充满了欢声笑语,小洛像个局外人不知所措的窝在角落里,不想和他们一起玩,沈芸诺将他的情绪看在眼里,“小洛,回来帮娘做点事。”
小洛眼睛一亮,“来了。”
里正和裴元户一起来的,老柳氏年纪大了,路滑,没来,宋氏撇撇嘴,没说什么。
饭桌上,菜丰盛,肉的量也多,馍也用细面做的,里正也微微吃惊,宋氏什么性子,村子里没人不知道,做了几年里正,见的纷争也多,他的心思比别人更通透,搁下酒杯,实话道“元平啊,你这分家怕是不妥。”
裴老头不说话,确实不公允,他也是没法子。
“里正,你是不知晓我那三媳妇的性子,昨晚屋子漏雨,水盆水桶都被她拿走了,一大早不见人影,我急着用水桶,拿钥匙开了她的门,下午就去村口买了的锁,一家人,跟防贼似的防着我呢,她进我裴家好几年了,农活都不会做,去年秋收闹了多大的笑话,今年黄果兰不开花还不是因着她?你评评理,这样子的媳妇,我裴家不休她是可怜她,分家算什么?”宋氏和裴娟坐在里正对面,数落起沈芸诺的不是来。
宋氏嘴皮子利落,里正哪说得过她?
这时,屋子里猛地暗了下来,众人朝门口望去,两个身形高大的汉子站在门口,挡住了光。
“娘,您不喜我媳妇,为何不早早告诉我?”其中一个汉子悠悠然开口,逆着光,宋氏看不清他神色,身子打颤,嘴唇直哆嗦,“老……老三?”
☆、第o17章相去甚远
说话间,宋氏已大步起身躲到裴老头身后,探出个脑袋,支支吾吾道,“老三,你,回来了?”脸上又是欢喜又是害怕,眼角的褶子深邃而狰狞,趴在裴老头肩头的手不自主的战栗。
“娘,我回来了。”走近了,面容渐渐清晰,眉似远山,色若春水,身形玉立,就是皮肤黑了,周身萦绕着孤冷的气质,黑色的眸子尽显锋利。
语声平平,无悲无喜,屋里所有人打了个寒颤。
一时之间,屋里针落可闻。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里正不欲参合裴家的家事,出声打圆场道,“老三回来了,外边下着雨,回屋换身衣衫过来吃饭吧。”宋氏拎不清,吃饭不叫裴征媳妇,还想着老三一家净身出户,这事,他如何都不赞成,一写不出两个裴,裴征做事踏实,从不偷懒,为人诚恳,宋氏的做法不仅寒了裴征的心,更是让村里人搓裴家的脊梁骨,今日他同意做这个见证,明日,他的为人就会传到隔壁村,带着坏了他的名声,里正哪会同意。
裴征眉宇淡淡,“里正大伯也在呢。”
宋氏说话嗓门大,裴征定然是将刚才的话听去了,里正不自然道,“你爹找我和你大伯说点事,你秋生哥也回来了?”秋生是里正的大儿子,跟着服徭役去了,想着自己儿子回来一家团聚的情形,里正便坐不住了,视线落在饭桌上,犹豫不决,庄户人家甚少大鱼大肉,既是来了,总要给裴家一个交代,“裴老弟,你老三回来了,可还要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