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不吃。”
“他不吃。”聂博钊和俩小的异口同声,可是话音未落,就见苦哈哈着脸的聂卫民从上铺溜了下来。
卷了一大筷子刨进嘴里,泡到软筋刚好合口的方便面,又油又香,简直好吃的让聂卫民又要哭了。
实在是太太太好吃了。
“这就对了。要吃糖吗,你昨天没吃,今天按例可以吃两颗。”陈丽娜问。
聂卫民自觉是作了人民的叛徒,可是方便面实在太好吃了,而除了方便面,他还想吃糖,想吃油饼子,他听见二蛋油饼子就着大苹果,咔擦一口,咔嚓一口,他的馋虫就在胃里头不停的翻着跟斗。
“不急,慢点儿,慢点儿,还有。”聂博钊轻拍着狼吞虎咽的儿子。
聂卫民一边哭着,一边往嘴里刨着,看看老二再看看老三,见俩个小的也是眼巴巴的看着,这才把方便面推开,抹了把眼泪,抱着苹果和油饼子上上铺了。
火车依旧在不停的往前疾驰,窗外的暴雪越来越大,没有人烟,没有房屋,甚至连一颗树都没有。陈丽娜闭着眼睛想,想着,好歹有个隧道钻一钻,也比这样一直不停的在茫茫大雪中往前行驶强啊。
可是,等她再一觉醒来,依旧是一望无际的雪往窗玻璃上砸着。
在这种时候,那怕是能在风雪中看到一颗树,对于车上的人来说,也是一种极大的慰籍。可是没有,风雪之中就连一颗树都没有。
百无聊赖,陈丽娜从行李中掏出聂卫民的毛衣来,拆成了线,又把它绕成球,就准备要两件并作一件,给二蛋儿织件大毛衣出来。
等下午的时候,忽然上铺就传来一声尖叫。
这时候聂博钊因为小的两个实在太无法无天,抱着经过餐车,去看前面坐票车厢里,那满满的人挤人去了。
陈丽娜抱着几只毛线球,正在打瞌睡了。
“小陈同志,小陈同志。“聂卫民在上面急的直打滚儿。
“怎么啦?”陈丽娜故意慢吞吞的,不理他,这小家伙是得硬着磨。
“我的牙,我的牙。”聂卫民继续在上铺打滚,忽然一个跟斗就栽了下来,哇的一声大叫。
聂博钊抱着孩子在外头逛的人都听见了这一声叫,等跑回去一看。
大儿子两颗乳白色的小门牙沾在大白兔奶糖上,小家伙人生的第一次换牙,就这么开始了。
*
坐了三天三夜的火车后,仨孩子也蔫哒哒了,陈丽娜更是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要知道,这时候的卧铺票,从省城到乌依玛,几千公里路程,这三张卧铺票花掉了聂博钊半个月的工资,但是,要不是这三张卧铺票,陈丽娜和孩子们大概就死在火车上了。
她曾经听说有人在前往乌玛依的路上,因为忍受不了那种长时间的大漠戈壁而直接疯的,当时只当笑话听,自己真正经历过一回,才知道这并不是笑话。
她真的是,已经在濒临疯掉的边缘了。
“小陈同志,到了到了,快下车。”聂博钊已经捆好了所有的编织袋子,背着二蛋,牵着聂卫民,而陈丽娜得要背着小的,再把所有零散的袋子全部提上。
不得不说,带着仨孩子,行李是真多。
“乌玛依怎么这么小。”出了火车站,厚厚的大雪,矮矮的楼房,还有冰天雪地里来来往往的绿皮小班车,陈丽娜直接就愣住了。
“这是乌鲁,咱们还得等基地的车来接,直接到基地去,而乌玛依,还在基地的后面。所以,你还有啥要买的东西,现在就买。”聂博钊说。
陈丽娜直接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你说这是乌鲁?你没骗我吧,这能是乌鲁?”
乌鲁,北方最大的大都市,连接欧亚的经济中心,陈丽娜曾经来的时候,一下飞机,繁华到她以为自己到了香港深圳,如今竟然是这个样子?
那乌玛依得有多落后,而基地,基地是个什么鬼,她居然不是住在城市里?
“小陈同志,我有个要求。”叫大白兔拨掉了两颗大门牙的聂卫民说话漏风,小脸蛋儿冻的红红的。
“小聂同志,你说。”
“我不想吃羊肉,我要吃菜,吃猪肉排骨,吃你包的饺子。”
“这个不难,咱到家了给你买菜,我给你现包就是了。”
“基地没菜,只有羊肉,一周一只羊,咱们只有羊肉吃。”
“就没地方买菜?”
“没有。”
陈丽娜张大了嘴巴,望着聂博钊。于这一瞬间,她有一种,被人贩子拐卖到了贫困山区的感觉。
但是,谁叫这男人十五年后会变的风又健谈,舞跳的好,谈吐幽默,还能挣来大把大把的钱,只要她眼皮稍微一耷拉,立刻就会买买买呢。
“那咱们现在就买。”咬着牙,陈丽娜极果断:“看见那个居民区了没,那地方肯定有菜,走,你跟我一起买去。”
聂博钊断然说:“不行,这里基本上都是少数民族的群众,要去买菜也得我去,你们在这儿等着。”
陈丽娜笑着问聂卫民:“要跟你爸去,还是跟我去?”
聂卫民苦哈哈的想了想,拽上了陈丽娜的手:“你,我要小陈同志跟我去。”
要他爸,买的还不都是老三样儿,羊肉萝卜大白菜,外婆再往那大铁锅子里一炖,哎哟喂,一锅子出来,直接就是隔壁哈叔叔那胳支窝里的味儿,那叫一个骚狐臭的铁腥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