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什么保,聂国柱不就是在部队上谈了个长家的闺女想退婚嘛,就让他退嘛,这有啥,咱们丽娜好歹也是大学生,俩人又是表哥表妹的,本身太近的血源结婚就不好,这下退了,不是更好?”陈丽娜的爸爸陈秉仓从另一间屋子里出来,就跟她妈吵上了。
“那你说咋办,她都二十岁的人了,学学没法上,回到家里来,就只有务农这一条路,而且,你说,就咱们这出身,现在咋给她找对象?”
“我说退婚,退了再找,大不了在家作老姑娘。”
“退退退,都退,前一个给人退回来,还在家嫁不出去了,这一个又退了,你有脸见人,我还没脸见人了。”
父母在外面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
陈丽娜坐在屋子里,却是仔细回忆起往事来。
她生于195o年,68年上考上的红岩女子师范大学,可惜只读了一年书,就因为被查出太祖父是前清的老秀才,在成份划分中属于臭老九,就给学校劝退了。
劝退之后,她没有文凭,如今城市里又没有可以打零工的地方,她就只能回到农村来。
而回村之后,陈丽娜和所有的社员一样,就投入到广大农村的生产建设中来了。
她家这臭老九的成分,可以说是关系着她一生的命运。
先,因为家庭成份问题,大姐陈丽丽的婚姻解体了,如今也回了家,在家四处等人作媒找对象,准备结婚了。
而陈丽娜呢,她可是整个齐思乡第一个考上女子师范大学的姑娘,到省城读了一回书,黄河水洗白了她的肤色,白的跟那刚挤出来的牛奶似的。
读书增加了她的文净气质,谈吐自然也没得说。在上高一的时候,中苏还未正式交恶,而陈丽娜靠着收音机学了一腔的好俄语,有专家团来学校,献花的都是陈丽娜。
为了能学好俄语,她甚至专门交了一个远在边疆的俄语友,不过,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可这样好的姑娘,本该前途似锦的,就因为她的成份,学上不成了,现在婚也结不成了,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
而她的表哥聂国柱,可以说是她在农村熬了一年之后最后的希望了。
但是,聂国柱在部队上,叫一个长家的闺女给看上了,长多次跟他谈心,希望他能解除老家的婚约,跟自己家的闺女结婚。
聂国柱在经过多方的思想斗争后,前些天给陈丽娜寄了封分手信来,就是准备要把这婚给退了,这也是陈丽娜一早哭醒来的原因。
回忆里,母亲何兰儿提着半个猪头上门,猪头送出去了,婚事也给保了下来,最后她和聂国柱还结婚了。
结婚之后的聂国柱就复员回乡了,她费尽心思的讨好聂国柱,可聂国柱却只会喝酒,打人。
要么抓着她初夜没见红的事儿,说她乱耍朋友思想腐化,要么就是在她面前说长家的闺女有多好多好,自己娶了她有多后悔。
再后来一改革开放,聂国柱就下了海,经商去了。
然后吃喝嫖赌,生意没作大,最后却是出车祸,死在了去嫖风的路上。
这样的人,跟将来能在商场上咤叱风云,有几十亿的资产时还洁身自好的男人比吗?
他能比吗?
陈丽娜一把推开了门,出门就说:“妈,我决定了,我要退婚。”
……
正值清晨,齐思河上水广泛泛,远处拖拉机在耕田里来来回回的忙碌着秋收,聂家庄的社员们忙忙碌碌,一片红火景象,边劳动,还边在唱着: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领袖就是那金色地太阳……
陈丽娜深深吸了口农村初秋这清冽的空气,才敢确定自己是真回来了,她回到了197o年。
那聂博钊了,她三十五岁才遇到,从此将她捧在手心里,呵护了一辈子的那个男人了。
一路小跑着越过波光辚辚的齐思河,对面便是一株株叶子金黄的白桦树,拖拉机在地里奔驰着,一户户人家的青瓦屋顶,也叫朝阳染成了金色。
这就是聂家庄啊,难道说,男人年青的时候,真的就生活在这儿,与她只隔着一条河?
“小兔崽子,你给我站住,站住。”忽而,原野上跑来个大约五六岁的孩子,从陈丽娜身边冲过去,扑到地上就把两个正扭打在一起的孩子给拧开了:“聂小强,谁叫你打我家三蛋的?”
陈丽娜顿时眼前一亮,就走了过去:“卫……聂卫民?”
那气鼓鼓的小男孩护着个约莫两三岁的小家伙,背后还挡着个约莫四岁左右的,虽才不过五六岁,却是一脸刺头青的不驯,一脸戒备的望着陈丽娜。
陈丽娜顿时就笑了:这不是聂卫民嘛,聂博钊的大小子。
不过,等她嫁给聂博钊的时候,他已经死了,她只看过几张这孩子的照片而已。
没错,她那男人,比她大着十岁,在遇到她之前,早就结过一次婚,可惜妻子死了,留下三个儿子来。
要说这仨儿子,原本该是一个比一个更成材的,只可惜,十年浩劫,又加教育不当,全成了社会的大害虫。
而她回来了,她居然回来了。
那这一回,她是不是可以早点遇到聂博钊,再嫁给他,与他一起和和美美,把失去的这十五年,给补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才给前篇标了完结,就感觉到一阵的空虚寂寞冷,好吧,开吧,真是继续撞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