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热,又干,眼泪粘在手上和脸上,很不舒服,刚想给雪里打电话,手机就唱起来。
“来了,我看见你了,你趴在那干什么呢。”电话里的雪里跑得有点喘,“到二楼了,你站那别动,我马上来了。”
“你快来。”
“就来了,等我。”
小孩不能哄,一哄万般的委屈齐涌上来,眼泪掉得更凶了,路过的学生频频回头看她,她讲着电话,还有功夫用眼睛瞪人,不让人家看。
有男生小声笑话她,“哭包。”
春信立马回呛,“把你眼睛抠了。”
雪里攀着楼梯扶手,“啊?”
春信又换了副尖细嗓子,“你快来嘛。”
男生们学她娇滴滴“你快来嘛”,收获一串大白眼嘻嘻哈哈进了走廊尽头的厕所。
雪里在楼道口看见她才挂了电话,仰仰下巴,长出一口气。
春信瘪嘴往前举着两只手,递到她面前,雪里牵上,“去卫生间洗洗。”
“你都不问我是不是被欺负了,刚才有人笑话我。”
雪里说:“谁能欺负你,我都听见你骂人了。”
“我那叫骂人?”春信不赞同,“我都没说脏话。”
“不说脏话就不是骂人了?”
“当然了。”
雪里摇头笑,撕了张湿巾给她擦脸。
春信问爸爸呢,雪里说有事先走了,“还给了五十块钱,待会想吃什么。”
春信说:“冰沙,有花生碎那种。”
雪里点头说行,问她为什么哭,春信答不上来,在水龙头底下冲胳膊,支吾半天才说,“觉得很不容易。”
雪里往她脸上弹弹水,她难得没回击,忧愁叹气,“感觉上学的机会来之不易,因为高中就不是义务教育了,学费贵了很多。”
假如不是来到爸爸妈妈家,她也许就没机会上学了,奶奶舍不得出那么多钱给她上学。家里没穷到那份上,是奶奶觉得她不值。
雪里想起春信辍学后来南洲找她,那时候她已经升高三,时间不多,她们在小区楼下见面,就是现在住的那个小区。
春信说她有地方住,雪里信了,早上蒋梦妍去上班,看见她睡在小区凉亭里,脑袋枕着书包,身上衣服让露水润透。
把她带回家,她没怎么说自己的事,怕耽误雪里学习,趁人洗水果的时候开门跑了。
她过得很苦,但见面时从来不说,只说已经找到了住的地方,还有了工作,可以继续画画。笑着,眼中忧郁散不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