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点头,“确实,二十九岁真的有点晚。”
她轻轻摇头笑,摆摆手,“回房间了。”看春信还坐在电视面前,书本轻拍一下门框,叫她:“春春。”
“来了。”
回房间了春信还在算,坐在书桌边对照万年历算自己。
找出生那年的三月一号和四号分别是农历的哪一天,记在小本子上,年月日对照着做加法,算自己的命有几两几钱。
算完轻轻叹了口气,靠在椅背上,揉揉鼻子没说话。两个日期相差没几天,算出来结果都是一样的。
雪里坐在床边看她,猜肯定是算得不好,她不高兴了。
她起身走过去,低头,手指按在书页上,前面写的什么没细看,就看见末尾一句‘卒于春光之中’。
手比脑子快,刷一下就把那页纸撕下来,团把团把扔垃圾桶。
“你干啥呢!”春信都傻了,“怎么撕了。”
“假的,骗人的。”雪里板着脸,声音也低沉。
“没有哇,挺好的。”春信又把纸团捡起来,坏的没说,光捡好的念。
“……旧镜重磨,明月正圆,五十六七交大运,寿元七十七,卒于春光之中。”她指给她看,“我活到七十七呢,算长寿啦!”
纸张抚平,翻出透明胶粘好,春信说:“你是八十七死的,我是七十七死的,我是怕,我死在你前面,你一个人无聊哇。”
她说完自己也挺不好意思的,“我不在了,你会无聊吗?”
算命这东西,你说它假,有时候又准得可怕,你说它真,又尽是些扯犊子的。这东西太玄了,不能信,就是骗人玩的。
雪里信了。
春信弯腰在台灯下粘书,面容平和,随口问的一句话,却使她胸口剧烈抽痛。
八十七和七十七,十年间隔,又是十年。
逃不开的魔咒,时不时蹦出来提醒她,连一本破书都要跟她作对。
雪里生气不明显,她长得就是个生气脸,眼皮薄,眉毛细,鼻梁像一把刀,山根不算很高,但很直,鼻头也没肉。
心理成熟,眼神坚定,人非常有气势,没有刻意隐藏情绪,仍极难分辨。
但她每一次生气,春信都能感觉到。粘完书,她洗完手回来,雪里一个人坐床边,她挨过去贴贴,搂着她胳膊,“你在生气啊。”
雪里说没有,因为这种事生气也太不成熟了。
春信去摸她的脸,“你知道吗,你生气的时候,后槽牙会跑到前面来,就是上下牙对齐,你不生气的时候,牙齿是放松的,下巴也会短一点。”
雪里没注意过这些,试着动了动下颌,好像还真是,上下门牙对齐后,舌尖舔着牙缝,下巴会抬高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