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想,“唐璟”这头顶上的帽子,好像有些绿啊。
唐璟不答,只可惜那贺岚州却不愿意就这么放过他:“二公子如今这是打哪儿来啊?”
说着,贺岚州固然嗅了一下,面上的笑有些僵硬,目光慢慢从唐璟身上移到车上:“这后头车子里的东西,似乎不大好闻,唐二公子这运得是什么呢?”
这拐角的地方虽然没什么人,可因为几辆车堵在这儿,所以不来人也来人了。本来都是闷头赶路的,结果听到这句话之后,一个个都停下来了,有些好奇地盯着唐璟的马车。
不看还好,这一看,简直恶心的人快要吐了。
这车上装着的怎么看着这样像粪啊。不对,这分明就是粪!
意识到了这点之后,众人手脚敏捷地往旁边避让了许多,生怕身上染上了这粪车的味道。也是奇了怪了,那前头坐着的公子瞧着也是月朗风清的,怎么却干着收粪这等勾当。
有人性子直,立马就抱怨开了:“这可是大街上呢,也不避讳这点儿,非得把人臭晕了才开心不成?”
“就是,这人到底是谁呀?长得倒是人模人样的。”
有人慢吞吞地来了一句:“貌似是镇国公府的二公子。”
几个人瞬间就没有了声音了。
镇国公府的二公子,前段时间看他笑话这位来着,结果还没过两天他们就自己打了自己的脸面。听说如今的京兆尹都倒了大霉呢,他们如今还是避着些吧。
贺岚州跟沈玉琼看到这情况,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不虞。
沈玉琼眉头一皱,贺岚州便立马替她出起了头:“都说国公府是最富贵不过了,怎么,如今国公府是败落了还是怎的,竟让自家公子去街头收粪?这等不光彩的事儿,难为唐二公子竟然愿意做,贺某真是自愧不如。”
唐璟语气凉凉道:“用不着感慨,等来日你被贺老爷赶出府了,自然也就能体会到各种滋味了。”
贺岚州反讽:“我可没有唐二公子的魄力。”
唐璟挑眉:“你的意思是,你连一个收粪的都不如了?”
贺岚州嘴角的笑意僵了一下,半晌道:“若唐公子以为,收粪是好事儿的话,那我还真是远不如你了。”
论起种地的行当,可没有人能比得过唐璟,他晃了晃手里的赶车的鞭子,悠悠道:“光听这话,就知道你贺大公子是个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之人。你可别小看了这粪,不说别的,单单是你贺府每日吃得菜果里头,就没有几个不是用粪连日累月浇出来的。粪施得越好,种出来的东西品质越佳。若是不信,贺公子大可以亲自地里头看一看。”
贺岚州面露鄙夷。
“你可别嫌弃啊,再嫌弃,贺公子你也是吃过粪的人。不仅以前吃了,往后还得继续吃。这粪么,多吃些对身子也无碍,毕竟谁人不吃粪?”
听着他的描述,贺岚州便有些想吐。
不只是他,就连旁边凑热闹的几个,也都一副想要逃开得模样。若不是看热闹的心盖过了想吐的**,他们早就跑了。
沈玉琼那儿也是恶心到了十分。她没想到,离了镇国公府的唐璟竟然会是这个样子的。
自甘堕落,与粪为伍。
贺岚州也是甘拜下风,如今已经不想再跟唐璟说下去了,只想要赶紧离开,是以话里也没有了什么嘲讽,只道:“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唐二公子对务农一道果真见解不少。”
唐璟一惊:“所以你也要跟我一道收粪去?”
“那就不必了,我可没有这样的天分。”
唐璟庆幸地吐了一口气:“那就好,本少爷虽说是收粪的,可是也不是什么粪都收。”
贺岚州攥紧了拳头,想要上前,却看到沈玉琼对他摇了摇头。
罢了,贺岚州冷着脸对车夫道:“我们往后退几步,让唐二公子的粪车先行。”
“要这样不就得了么,矫情什么,还嫌弃自个儿吃的东西。”唐璟示意王管事赶紧赶车。
贺岚州的脸色已经难看到极点了。
沈凌风怜爱地看了表哥一眼,他说什么来着,唐璟那厮嘴上厉害着呢,一般人哪儿能是他的对手?
唐璟这边已经慢悠悠地离开了巷子口。怼了那个阴阳怪气的人之后,他如今的心情简直好的不得了。
走过了一段路,王管事看着兴高采烈的二少爷,实在是难以理解:“二少爷您就这么高兴?”
“吵赢了我自然是高兴的。”
“可人家是坐着马车吵,您是坐着牛车吵,便是吵赢了,又能有多大的脸面呢?”
“我又不在乎脸面。”
王管事辩驳:“这可不是在乎不在乎的事。那沈家姑娘怎么说都是嫁进了国公府,如今和离还没有多久,便跟一个外籍男子厮混在一块儿,大街上就这般亲密,谁知道当初清白不清白呢。”
“好了,我心里都有数的。”
“我是替您委屈。”本来光风霁月的公子爷,如今却做着这等粗活。本来攀着他们国公府的沈家姑娘,如今却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
唐璟知道他什么意思,只道:“甲之砒霜,乙之蜜糖,我自己心甘情愿。”
“可少爷您——”
“哎哟我说王管事您到底走不走啊,我都快被臭晕了!”
王管事愣了愣,随即笑道:“我还以为少爷真不嫌弃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