允祥溢出丝苦笑,感慨道:&1dquo;皇上,臣现时才算真知道了伍子胥过昭关,一夜愁白了头是啥滋味了。”说着便要起身取过旁边一摞帐册。
&1dquo;那些一时半会的也看不完,你先搁这,朕等下看。这一下午不知不觉的也就过去了,你索性留下用了膳再走。”
允祥自是答允,唤了内侍送上膳食。他一眼瞥见随食同上的一扁银盒,心里还想着那里头究竟放的是什么,便见雍正微露喜色,掏出把银钥匙打开了匣子,取出张洒金纸笺细细瞧了起来,面上笑意渐浓。
&1dquo;一觉醒了,已是夜里两点。你也许还没睡,是还在看折子吗?今夜很冷,我却只能托月光娘娘替我看看胤禛可有穿暖,可会太累&he11ip;&he11ip;昨日你让我需多吃些,你说你将有消夜可吃,而我夜里可能会饿。听得我心里酸酸的。有一日,若你不需熬夜,不用再吃消夜才好。
胤禛你总怕累了我,可你知道吗,这一段日子我从心底笑到脸上,你给了我人所不能给予的真快乐。原来胤禛如此神奇,一个人仅仅是一个人,却能让我找到我从所未有的全部,如情人知己,如良师益友,如慈父友兄&he11ip;&he11ip;胤禛我会坚强,会坚持,会好好待你,一如你之待我,你我且待时间去证明,这世间任何秤与尺皆不准。
&he11ip;&he11ip;胤禛,世人苛责根本不足为惧,纵然此时亦或很久都无人懂你知你,但总有那一日,幡然而明,世间懂你赏你之人比比皆是。
胤禛,再难再难请为我而欢笑,笑能令人年轻,和我在一起,你应能得到这些才公平!否则,我还能给予你什么?
我乖乖听话去睡了,于梦中想你的人。”
雍正收起信笺,看了允祥一眼,&1dquo;这是宛琬搞的什么专属密匣。这傻孩子,都快三十的人了,还喜欢闹这些,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是童心未泯。”话虽是怪责,他眼中却全是欢喜。
允祥微微一笑,并未接言。
正文第六十五章
永和宫。
&1dquo;朝廷上,君为臣纲,讲得是个忠字。可在这后宫里,夫为妻纲,要的是个敬字。在那些个知书达礼的家里,为人妻子的都要敬爱丈夫,举案齐眉。便是寻常百姓家里要过上安生日子,也得要夫妻敬爱。我为啥和你唠叨这些,这年里,咱得有个气象。你们万岁爷呀,他那个为夫之道,做得是不好。可你啊,你这为妻之道却是一点也不能缺。你可明白?”
&1dquo;是,媳妇谨遵皇额娘教诲。”皇后轻声应道。
皇后本陪着太后坐于上炕沿,她视线越过花架落于端坐一旁,默不作声的宛琬身上。
太后顺其目光亦瞧了过来。那个孩子,每日晨省昏定,承欢伺颜,日日陪着自己敬佛修禅,不论她诸多挑剔,她从没有畏惧退缩,总是进退有序,应对得体。自己素有痰疾,天气稍转冷,便早晚咳嗽。宛琬自知她厌苦,不喜汤药后,便与太医院御医们,从众多古方、民间验方、宫廷秘方中巧思奇配,亲身遍尝药味,配出丹丸。将她的药饵饮食一律打点妥当。此刻,纵然她仍心存芥蒂,面对如此聪颖灵秀的宛琬,也不得不生出三分怜爱来。
太后略一沉吟,唤过宛琬,牵过她手,面对皇后道:&1dquo;这孩子,我瞧着也伶俐,你们本是一家,这样也好,日后更可同心协力伺候好万岁爷,他呀——”她微微一叹,倒又不往下说了。
宛琬唇角微微一动,欲言又止,倒是皇后接口道:&1dquo;皇额娘,您且管安心,宛琬这孩子我自小看着长大,脾气秉性最是温良,皇上万没有什么可不称心的。”
&1dquo;这就好。”太后低喃一句,又唠了会子闲话,微露倦色。&1dquo;这会子,我也乏了,你们且退安吧。”两人一齐告退出来。
宛琬刻意挪后出殿,才出了角门,便见安嬷嬷远远候在那里,她掉转头紧步向前欲走了开去。
&1dquo;慢!”身后突传来一声喊,宛琬只得顿住脚步,回头见皇后一身雍容端庄地立于她身后。
宛琬微微屈膝行礼。&1dquo;不知皇后还有何吩咐?”
皇后暗暗攥紧了拳,出言喝退身边人等。
&1dquo;我知道,”她冷冷一笑:&1dquo;你恨我。”
宛琬抬起脸,眸底平静无波,如望着个陌生人般看住她。&1dquo;恨?不,这天下没有人比你更懂得恨,更懂得假借恨来伤害他人。我从没有想过要对付谁,又哪里会知道什么是恨?我不恨你,只是学会认清事实,保持距离罢了。”她身子侧避过风口,然而凛冽的劲风还是刺得她脸颊有些生疼。
这世上总有些人明明自己做错了事,却总将错误生的原因归咎于别人身上,她心里非但不会有悔疚,反而充满了仇恨,反而执着于报复。
皇后半响不语,面上有难掩的痛苦,缓缓开口,声音暗哑:&1dquo;这个家里没有人是无辜的!你和他一样,只是道貌岸然罢了。”话说出了口,她脸色稍稍缓了下来,&1dquo;你幼失怙恃,是我把你引进了门,长伴身侧。可亦是我两度设计了你,——好,你我之间的恩怨就算一勾销。可你对允禵又何其残忍?是我让他觉得他才是那个最适合你的人,是我挑唆了他去皇上那求亲,亦是我告之他,他终究是要弃你后再托出全盘计划,依十四性情怎忍心会让你再留于我这蛇蝎女人身边,共侍一夫?那么多年,他待你之心不可谓不诚,不可谓不真,可你曾有一时一刻一会替他着想过?”
婉琬似被她的言语钉住了般,不得声,她闭了闭眼,将五味杂陈的心绪拉回满面淡漠。
命运是什么?命运它有时便象如来手中的捆仙索,将人紧紧缠住,让她空有满身力气,却连一点儿劲也施展不出。纵然她无心,却早已被他们生生拽入旋涡,身不由已。
可他和她,边疆一别,虽不是永别,却也走到了尽头。
师傅说得对,在这里,与人无争,根本是徒劳无功而又愚蠢的行为。凝望远处的瞳眸缓缓拉回,宛琬直视住皇后,意味深长道:&1dquo;这世间谁的伤痛末了不是独自添疗?谁又能帮得了谁半分?人总要自己跌倒了才会知道痛。”还恨他吗?还怨他吗?曾经共同经历了什么只有他们俩人才知道。他人纵然轮番上阵,反反覆覆,拼命提醒,徒叫她生厌。
那些不忍回的前尘,悲伤得令人难以承受的往事,她终于可以转身面对。
皇后面上闪过一丝失望之色,婉琬从前待人总是热情如火,难道这么多年,她终变得坚硬如铁。不,她了解她,她的心只怕没有她的嘴那样硬。&1dquo;你们不是一样的人,纵然勉强在一起,他不辛苦,可你会很辛苦。”
婉琬回眸一瞥,眉色间,有着置之死地的云淡风轻,认命?放弃?她从来没想过。
皇后望着宛琬渐行渐远的身影,忽就有些悲凉,是什么让她们变得背道而驰?眼角滚落一滴晶泪,她优雅地转过身子,就势拭去眼中的泪意。
已是年里,虽因国丧,谕令免去庆贺大典朝贺礼,但总有些喜庆气氛。宫女太监们早已在各处挂上门神、对联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