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只能凭借个模糊的印象,做不得准,于是只能说:“你这样太没礼貌了,我是你认识的人,你怎么能一声不吭看我看了那么久,然后招呼也不打一下就跑了呢?”
“可我们不算是朋友吧,我只是你姐姐的朋友而已,你也不喜欢我,我也不找你,为什么路过还要打声招呼呢?太尴尬了。而且你当时的表情真的像要找我算账一样,我害怕,只能走了。”她继续认真地说。
连续说了两次“害怕”,仿佛当时他真的要对她怎么样一样,可是怎么可能呢?他又不是随意揍人的暴力狂。他当时只觉得路冉说的害怕是逃离的借口,她其实还是心虚而已,可是直到车祸路冉醒过来说他性格不好后,他在某个夜晚回忆到这一幕,才意识到路冉当时反复说的“害怕”是她深深扎根的情绪。
她认定他不是个好人,随时怕他做坏事。
他当初不知道她这一点,只认为她古怪又没礼貌,讨厌她,厌恶她,可是她一来,又忍不住多看她。
他无论做什么,她都不在乎,可他就喜欢看她在干什么。只是她行为举止显得过于乖巧无,他观察她好久,也不懂她怎么能闷闷地孤独地等着简议水安排一切给她去做。
简议水口中的她能镇定有序地处理好许多简议水带来的麻烦,很多人都觉得她很厉害,可他观察到的她,只觉得她呆呆又闷闷,古怪孤僻得很。
他越来越看不惯她了,越来越想刺她,所以在简议水25岁的生日那一天,去接送她的时候,忍不住冲她尖锐地说话。她还是运用什么“一切都是错觉”的借口轻巧地来堵他的嘴,要不是因为那天是简议水生日,他不好和她闹僵,他肯定要和她大吵一顿。
但他已经决定了,下次见面要和她大吵一顿,总不能老是被她嫌弃地对待着,他还不能脾气吧。
不过再也没有下次了,车祸来得格外突然,电光石火之间,他全身僵硬、头皮麻,完全不敢去想接下去的一秒他要面对怎么样的痛苦,可是在他最脆弱迷茫的时候,那个一直以来嫌弃他、躲着他的路冉,那个即使两人在车内单独相处,也要像一颗硬邦邦的石头一样冷暴力他的路冉,居然惊慌失措地挡在他的面前。
她并没有帮他挡住全部的伤害,可是他在震惊与痛苦的时候忽然想到:
他都那么痛了,挡在他前面的她又会有多痛苦呀。
他是清醒的经历完整个车祸过程的,脸部很痛,可他更焦虑挡在他面前的路冉是什么情况。
“路冉,路冉,你还好吗?你能说话吗?”他全身冷地呼喊,哪怕每次喊的时候嘴巴受伤的一侧一直在疼,可他根本顾不着,只想把路冉喊醒。
可是路冉好像真的死掉一样,沉重的身躯压在他的身上,一动也不动,她只会流着血,身体也只会越来越冷。
恐惧压满了他的整颗心脏,他从来没有直面过死亡,更没有想到第一次直面的时候,他安好的活了下来,可是有一个他曾经最敏感在意也最讨厌的人,居然因为要帮他,所以面临本该属于他的死亡威胁。
惊慌已经压垮了他,他只会瞪大眼眶继续无用地喊着路冉的名字。
在他的意识里,他等了好像无数的时光,才等到救护人员的靠近。
他们的动作很快,迅帮他和路冉止血,又迅分离了他们,可是他好像还处在车祸后的那一刻出不来,身体沉甸甸的,似乎还在抱着凝固了的路冉一样。
第52章
上了救护车不久他逐渐也撑不住了,靠着对路冉的记忆,他陷入了睡眠。
然而梦里依旧反反复复都是路冉的影子,他反反复复地看到路冉挡在他面前的画面。
其实他并没有看到路冉是用什么表情挡在他面前的,当时一切生得太快,驾驶车位又狭窄,他根本没有看到她的表情。
哪怕她最后一动不动地倒在他身上的时候,她那长长又浓密的头,也凌乱地挡住了她所有的面孔。
所有他反复能在睡梦里看到的是路冉给他展现过的三种表情。
一种是常面对他的冷冰冰,一种是偶尔隐晦着出现的嫌弃,一种是面对简议水才会出现的治愈的笑。
三种表情反复在他的脑海中轮换,即使他还是觉得如果没有那个车祸,路冉肯定还是嫌弃他的,可是最终的最终,他脑海里最深刻的是路冉那个治愈的笑。
她救了他,用生命救了他,那个治愈的笑容终于完全面对了他了,善意又亲近,震撼又治愈。
哪怕身体再疼,他好像也在那个笑容里找到了一个支撑点。
他醒过来后,第一件事就是拉着能拉住的人的衣角,追问路冉的情况。
幸好,路冉并没有死,但情况也很可怕,她的伤势太严重,陷入了在当时看来是看不到尽头的昏迷中。
简议水哭得泣不成声,他的郁气也浓浓的挤压在心头,又涨又酸,让他可以随时眼红起来。
他当时顾不得自己的伤疤,也不在意自己的治疗如何,甚至比较疏忽自己的样子,只强烈地希望看到路冉苏醒过来而已。
从来没有人给过他这样强烈的感觉,路冉就像一抹强烈的色彩,给他混沌的世界带来了绝对掌控地方的光亮。
在渴望路冉苏醒的时刻,始终有一个问号在他的心头悬浮,那就是路冉当时为什么要那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