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dquo;哎呀!我没想到!”阿依朵最可爱的就是一颗赤诚之心,听我这么一说,立刻现出悔之不及的神情:&1dquo;这个&he11ip;&he11ip;那个&he11ip;&he11ip;年羹尧那次在草原上围剿马贼时,我见他也很了得,是个大将的样子,都是一起上战场的兄弟,有好处大家分就是,怎么会谎报军功呢?”
&1dquo;按你的说法,就是汉人狡猾心思多呗&he11ip;&he11ip;”现在再说也无益,我坐下来,没好气的说。
&1dquo;不对!”阿依朵这才真正想明白过来,&1dquo;岳钟麒得了好处,与我有什么相干?你又骗我!”
&1dquo;岳钟麒不是你的心上人么?”
&1dquo;但你能让我家那个老&1squo;庶人’休了我?”
老王爷夺了爵,自然是老庶人,我笑阿依朵幽默的同时,不得不承认这是个问题:他们的婚姻是不是他们两个人的,而是清朝与喀尔喀蒙古的,要保泰休了她,不就等于清朝休了
喀尔喀蒙古?人家喀尔喀蒙古颜面何存?说不定又会引起边疆之乱。
所以只好很不道德的祈祷保泰早死了&he11ip;&he11ip;保泰虽然才五十出头,但四体不勤、养尊处优,身体并不好,这个可能不是没有&he11ip;&he11ip;
见我也迟迟无法回答,阿依朵气呼呼的一扭身走了。
九月二十八日,皇帝正式下令锁拿年羹尧,并将年家抄家,与年羹尧有过私下法外交往的官员也被贬的贬、抓的抓。大概在皇帝登基以来,短短三年掀起过太多叫人目瞪口呆的大案,此案一出,朝臣们似乎都有点麻木了,除了对除去年羹尧表示快意之外,一切办得波澜不惊。此时园中秋意减增,我开始时时盘算着,该怎么去看看年贵妃?
年贵妃姐姐家的事儿,我一早在皇帝和方先生那里打听清楚了。看来年贵妃的姐夫,那位胡大人,实在是个见识粗浅的庸才,别的尚不说,上任之前好歹也该先看看背景,做些功课:
那江宁织造曹寅、苏州织造李煦、杭州织造孙文成,合称&1dquo;江南三织造”,都是康熙的家奴。曹家老祖母孙嬷嬷是一手带大康熙的乳母,李煦也是康熙少年时一起设计擒螯拜的总角之交,曹寅又是李煦的妹夫,而孙文成则为曹寅之母系亲戚、孙嬷嬷的亲族——这正是后来《红楼梦》中贾王薛史&1dquo;四大家族”的原型。康熙皇帝曾说过,&1dquo;曹寅等三处织造,视同一体,须要和气”。也就是说,曹李孙三家连络有亲,皆迹于康熙一朝,几乎是康熙皇帝从少年时就开始,亲自一手培植起来的。
亲手培植起这样一个体系,康熙皇帝自然有他极深沉的考虑,织造署织造仅为五品官,但年入几十万,把握着富庶江南的重要财政来源,又因为是&1dquo;钦差”,直属皇帝管辖,不受地方支配监督,其实际地位与一品大员如总督、巡抚相差无几。&1dquo;江南三织造”就是皇帝安排在江南的心腹、耳目,密折匣子能全天无限时直递皇帝寝宫,随时密奏地方各种情况。
当年清兵入关,江南一带反抗激烈,诛戮最为惨酷,&1dquo;嘉定三屠”&1dquo;扬州十日”,血流成河,尸积如山。好容易打下来了,为收服南方民心、士心,顺治、康熙都殚精竭虑,&1dquo;织造”这个职位,在其中就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经过几十年的经营,总算形成了稳定的体系,其上至朝廷,下至地方的网络,势力不可谓不大,以至于康熙末年,皇阿哥们对曹寅、李煦都&1dquo;执师礼”,满朝大臣也完全不把他们当做五品官,而是事事都以他们几家传出的风声为准。
胤禛私心下却偏偏很讨厌他们几个老家臣。一则,这些人都被康熙宽纵太过,家族太过庞大,有些管不过来的家人奴才到处惹事、作恶也是难免,对朝廷官员的影响很坏;二则,他们几家收入奇高,花费却也惊人,虽然康熙南巡几次接驾花了钱,但毕竟皇帝亲自从库银里拿出体已银子,算&1dquo;借”给他们,他们却仍然拖欠制造任上的银子,以至于闹出巨额亏空,在胤禛看来,一家人占用这么多国家库银去支持其奢靡生活,简直是国家的蛀虫;三则,在胤禛做皇子,办理国库亏空案时,他们几家欠款最多,却一直没有主动还钱,满朝大臣都指望着他们,也跟着不还,让胤禛当时日子很是难过;四则,当然也是最重要的,就是曹寅很早就把&1dquo;宝”公开压在当时还年纪尚小的八阿哥身上,公开支持其争太子位,可说带领了朝廷数百官员的风向,极大的助长了&1dquo;八爷党”的势力,间接造成了胤禛后来的种种窘境。
当时听完方先生长达半天的细细分析,对其中人事、厉害牵涉之复杂了解越深,越觉得:这下坏了!当时怜香惜玉,还逞着在现代时的性格,最看不得妇孺弱小吃苦受罪,以为只是问一句话的事情,谁知里面这么多关碍。
记得我无奈的问方苞先生:&1dquo;这江南三织造,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皇上最先动的是李煦家,那另外两家岂不&1squo;兔死狐悲’,拼死也要出力相救?他们在朝野这么有势力,不知其中给皇上添了多少麻烦?可恨这胡大人这么无能,只抄个家、清个帐册,居然把老李煦关四十几天、人都折腾死了,还没有弄清楚,不是叫整个江南和朝中大臣看了寒心么?就越要暗中反着这些事情了,这下可好,亏空银子一点没找出来,反倒折腾去了朝廷多少力气!耗了多少元气?”
&1dquo;正是,所以后来皇上命随赫德给曹家抄家,千叮万嘱,却仍然免不了许多事,甚至牵涉到天家许多深不可碰的隐秘&he11ip;&he11ip;圣祖爷亲自经营树十年的基业,自然盘根错节,诸多隐讳,触之者,皆难自保&he11ip;&he11ip;”
&1dquo;这个,似乎全天下都知道了:随赫德前年去给曹家抄家,今年随赫德自己也被抄家;胡大人因与年家的姻亲关系,也被算做年家一党,当年胡大人给李家抄家,现在年家已经被抄,这胡大人竟然也难逃一劫&he11ip;&he11ip;江南有民谣说: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筵歌舞,眼见他楼坍了&he11ip;&he11ip;皇上正为这个生气,说是江南有人以此歌谣影射九爷、十爷、十四爷等人现在的处境。皇上,他心太急了&he11ip;&he11ip;”
方先生长长的吐出一口气:&1dquo;主子能明白就好,兴衰轮回一甲子,当有此劫。微臣真羡慕邬先生&he11ip;&he11ip;”
与方先生长谈之后,我却仍然不能下定决心去见年贵妃——尤其怕她那双悲苦的眼睛。
年贵妃出宫不易,那一次之后,不知是吓到了,还是皇帝没有再准,她再没有来过圆明园;而我,因为皇帝整个夏天都在圆明园避暑,他又是个出了名的没时间出门的皇帝,当朝期间,连满族固有的狩猎都没有,更别说出巡了,他天天&1dquo;勤政”,我也只能陪着,没有半天离得开的。
这么不安着,又盘算着,拖到十月底,议政大臣、刑部等衙门终于议定了,题奏年羹尧九十二款大罪,年羹尧应&1dquo;立正典刑,以申国法”。其父及兄、弟、子、孙、伯、叔、伯叔兄弟之子十六岁以上者俱处斩,十五岁以下及母、女、妻、妾、子之妻妾给功臣家为奴。正犯财产入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