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阿哥从地上爬起来,尚在喘息。
十四阿哥一撩衣摆,迎了上去:&1dquo;阿格策旺日朗,我们也来比一比。”
十四阿哥和十三阿哥轮番上阵,却始终赢不了阿格策旺日朗,三个人的脸色都是越来越僵,只勉勉强强守着摔跤的规矩。
周围的蒙古人终于觉得事情不对头,小声地纷纷议论起来。
楚言被八阿哥挡住,几次想探出头看个究竟,都被拦了回去。八阿哥象一堵厚墙,牢牢护住她,眼睛却不看她,紧紧地盯着扭斗在一处的三个人。
四阿哥站在一旁,一声不吭,脸色阴沉吓人。
楚言本来想对十三阿哥和十四阿哥说,远来是客,做主人的怎么可以这么不客气,两个打一个,赢了也不光彩。看看这两个人神情不对,忙闭紧了嘴。男人有男人的解决办法,何况两边都是尚武好斗的民族,要打个你死我活,由他们去!
阿格策旺日朗终于被摔在地上,十三阿哥十四阿哥也如虚脱了一般,摊在地上动不了了。
八阿哥过去扶起十四阿哥,淡淡地对阿格策旺日朗说:&1dquo;我原想明天和你比试弓箭。”
阿格策旺日朗勉强地站起来,毫不在意地笑笑:&1dquo;好,明天,你来找我。”
四阿哥走上前扶住十三阿哥,望着阿格策旺日朗,不知是赞赏还是警觉:&1dquo;准噶尔的勇士,果然英雄了得!”
阿格策旺日朗淡淡一笑,转过身,脚步蹒跚地走开。有几个蒙古青年抢过去,簇拥着他离去。
四阿哥的目光冷冷地瞟过来,楚言一激灵,乖乖地跟在他们后面,来到边上一个帐篷里。
十四阿哥扶着腰,有些艰难地趴到塌上,嘴里兴高采烈地嚷嚷着:&1dquo;今儿真是痛快!阿格策旺日朗也算是一条好汉!受了伤也不吭声,准噶尔人真是剽悍!”
十三阿哥咬着牙,慢慢坐下去,看见楚言脸色苍白,笑了一笑,安慰道:&1dquo;吓着你了?我们没事儿,不过想活动活动筋骨。”
四阿哥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对楚言斥责道:&1dquo;出去!还嫌你惹出来的事情不够多么?”
楚言脸色一白,咬住唇,眼前腾起雾气。
&1dquo;四哥!”十三阿哥十四阿哥都有些惊慌不满。
八阿哥瞟了四阿哥一眼,叹了口气,柔声道:&1dquo;楚言,太医要给十三弟十四弟验伤上药,你先回避一下。”
他话未落音,楚言已经走了出去。
不想见到什么人,楚言专拣人少的地方去,走着走着,来到附近的一个高坡上。
草原的夜,风大,凉。
她有些瑟缩,回头看看营地昏暗但是温暖的点点灯火,却不愿意回去。
&1dquo;是你!”下面半坡处站起来一个人,眼睛象星星一样亮:&1dquo;到这里来吧,这里避风。”
楚言踌躇了一下,依言慢慢走了下去,来到他身边:&1dquo;你受伤了吗?有没有让大夫看看?”
&1dquo;一点小伤,没关系,准噶尔人不娇气。”他解下身上的斗篷,为她披上:&1dquo;夜里冷,你穿得太少。”
&1dquo;谢谢!”她感激地一笑,接受他绅士的体贴。
两人并排坐下,他指着天边:&1dquo;那颗星星下面就是准噶尔草原,我的家。”
&1dquo;你想家了?”楚言偏过头看他。
他也看过来,对她露齿一笑:&1dquo;现在好多了。”
&1dquo;我听人说过,准噶尔是个很美的地方。四周是崇山绿洲,中间是草原和沙漠,还有大大小小的海子。有个乌伦古湖,据说可以媲美八百里洞庭。”社交的时候,这类话题一般很能调动气氛,又很安全,适合用来安慰一个思乡的孤独英雄。
&1dquo;你知道?”他的眼睛熠熠放光:&1dquo;是谁告诉你的?”
&1dquo;一个去过准噶尔的人。”她微笑,想起了大院里的那个姐姐。一个看来柔弱纤细的女孩,却酷爱摄影和登山,毕业分配以后,被&1dquo;下放”去准噶尔锻炼一年,一个听起来偏远荒凉的不毛之地。她写回家的信充满快乐生,附着绚丽多彩的照片,一年期满,居然主动要求延了一年。准噶尔,一时在他们这些少年心里成为一个传奇。
他一脸猜测狐疑。
她笑得更深,如果告诉他是个很年轻的女人,不知他的眼珠子会不会掉出来。大姐姐还曾经说过一些准噶尔汗国的历史。准噶尔汗国是当时西亚一个强大的国家,乾隆灭准噶尔汗国,一片一片水草地找过去,杀光最后的妇孺儿童,平定西疆,将那一片土地称为&1dquo;疆”,意为的疆土。因为这是唐朝以后,中央政权的第一次将其纳入管辖。
大姐姐原来是学历史的,却对他们说,不可以相信史书,因为它充满了胜利者的谎言。阿格策旺日朗是她见过最有英雄气概的人。今夜的他,让她想起最让她震撼的两部小说,《海上劳工》和《堂吉诃德》,然而,他的故事却没有人传唱。他的民族灭亡了!
她一直认为那两部小说里描写的那种,明知失败,却不屈不挠,勇往直前的精神,正是近代西方崛起而中国衰弱的原因。心里很难过,为他,为胤禩。上天很残忍,让她认识他们,欣赏他们,然后,静静地看着他们的命运变为事实?只是为了让她现,她的血,还没有完全冷掉?
&1dquo;你是谁?”他问的有些艰难生涩。
&1dquo;你说我是谁?”她眨眨眼。
&1dquo;你不是佟楚言!我以前见过你,你不是这样的!”
&1dquo;说实话,我不记得以前见过你。”她不在意地一笑:&1dquo;我刚进宫的时候,撞坏了头,忘了很多事情,也想起了很多事情。”
他盯着她,看了很久,突然笑了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1dquo;你现在这样很好!我喜欢现在的你!”
&1dquo;随便对女孩子唱情歌说喜欢,不是个好习惯。如果在江南,你会被打死,我会被浸诸笼。”
他哈哈大笑:&1dquo;我去过江南,不想再去了。你,要不要到准噶尔来?就像你说的,准噶尔很美,你会喜欢。”
第27
&1dquo;有机会想去看看,但是,常住,不习惯。我是个很娇气很挑剔的女人。”为了这点娇气,为了生活上舒适一点,如果可以,她会选择留在皇宫,而不是浪迹江湖。
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她,衣裳朴素,没有戴饰,脸上也没有涂涂抹抹:&1dquo;我看不出来你哪里挑剔。”
她扳着指头数道:&1dquo;冬天不可以太冷,夏天不可以太热,阳光不可以太强,风不可以太大,空气不可以太干燥,也不可以太潮湿,食物不可以太单调太油腻,每天要吃鲜蔬菜鲜水果,不可以受累,不可以受气,还有很多,一时想不起来了。不太舒服的日子,最多可以忍耐十天半个月,长了,我也许会撞墙而死。”总之,她是温室里长大的花朵,也愿意继续做温室里的小花。
&1dquo;准噶尔确实不适合你。”他苦笑,很正经地问:&1dquo;你想要嫁给那些皇子吗?如果他们要娶你,你怎么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