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他的反应竟是这样,楚言心中也是一恸,咬了咬牙,终是狠着心跑开,进了院子,反手关上院门,两滴泪自眼中落下。
八阿哥怔忡地望着摛藻堂的院门,那里面有一个独一无二的人,他的痴心和渴望,然而,通向幸福快乐的大门,如同她的心扉,已经对他关上了!
&1dquo;贝勒爷。”陈诚叹息着过来,小心问:&1dquo;爷,咱们还要去给慧主子良主子请安么?”女人心,海底针,佟姑娘终究还是伤了贝勒爷的心!
八阿哥似乎费了一些力气才听明白他的话,慢慢地将涣散的眼神重凝聚起来,沉默了一会儿,淡淡说道:&1dquo;不了,直接往内务府去吧。”
还没到楚言平时去慈宁宫的时候,太后先派了彩云过来找她。
见她默默无语,似有无限心事,彩云轻轻拉起她的手:&1dquo;走吧,不能让太后久等。妹妹别担心,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呢?”
冰玉已经先来了,正在与太后说话,见到她,挤了挤眼,一脸得意。
太后将楚言拉到近前,眯着眼细细看了看她脸上的伤:&1dquo;还好,伤得不算厉害!”
嘱咐道:&1dquo;这两天洗脸的时候小心,别沾水,别去碰,就算痒,也得忍着,记住了?”
又问:&1dquo;冰玉说得不清,丫头,你实话告诉我,八福晋到底为什么去找你?”
楚言垂着头,嗫嚅道:&1dquo;奴婢也不清楚,好像是为着先前奴婢生日,八爷送的一个木头娃娃。”
&1dquo;哦?你过生日,八阿哥送你东西?”太后皱了皱眉。
&1dquo;是。”
&1dquo;那天,十四爷为四爷做寿,诸位阿哥都来了。可巧,也是楚言生日,几位爷都送了楚言东西。”冰玉伶俐地解释,摆着指头数起来:&1dquo;太子爷送了个玉板指,三爷送了个石章,四爷送了块玉佩,五爷送了个字幅,七爷——”
太后听得糊涂,忙摆了摆手止住冰玉,问向楚言:&1dquo;几位阿哥都去了?都送了你东西?”
&1dquo;是。”
太后释然地点点头,又怒道:&1dquo;老八媳妇真是越来越不象话!吃醋有这么吃的么?咱们满人原没汉人那么多臭规矩,老八现下管着内务府,更少不得要在宫里出入。难不成为了她这点小性子,宫里的大姑娘小姑娘都得回避着他?这么下去,宫里怕不被她闹翻天了!老八也是的,从小就是个泥巴捏的脾气,还说这两年出息了,怎么连个媳妇也管不住!”
见太后动怒,楚言冰玉都吓得垂侍立,噤声不语。彩云翠雨紫霞碧霭几个连忙过来抚胸拍背,劝她老人家消消气,又是端茶又是递水。
太后喝了口水,平了平气,命道:&1dquo;告诉何九,去把德妃宜妃都给我请过来。”
楚言慌忙过去,单膝跪了下来:&1dquo;太后息怒,八福晋并没有把奴婢怎么着,更不关两位娘娘的事儿。这事儿,奴婢原是有失检点在先。太后,您千万别为奴婢动气!”
太后命冰玉扶她起来,到了跟前,拉了她的手,点头叹道:&1dquo;好孩子,冰玉都跟我说了。自从你们进宫,宜妃那个侄女儿,现在是老十的媳妇儿了,就没少给你气受,还重重伤了你。你一直息事宁人,连皇上跟前都帮着瞒过去。你不计较是对的,显得你的气量,胸襟!可是,德妃宜妃不该就此当作什么事儿也没有。尤其宜妃,既然在后宫主事,更该约束自己家人,做个表率,而不是一味偏私袒护,仗势欺人。你们两个丫头要记住,主掌后宫也罢,管一个府也罢,第一要以德服众,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和和气气地过日子。可是,一味和气隐忍,遇上个不知好歹的,反倒失了威信。祖宗立下的规矩制度是做什么的?就是要让主事的人有个依据,才好赏罚分明,恩威并立。这些,当初,佟妃做得最好,要是她还在,这些事儿也用不着我一个老太婆来操心。”
提到当年的佟妃,竟是颇为伤感,揽着楚言叹息道:&1dquo;那么好的一个孩子,唉——当初,我没帮得了她,我如今见着你,就想起她。”
顿了顿,轻轻拍拍楚言的手:&1dquo;你这孩子也是一样,面上不在意,其实心思特重,想得太多!你别担心,万事有我!我见的人多了,也就你们俩不光把我当太后供着,更是当成自家长辈孝敬着。我呢,也越来越舍不得你们两个,依我看,你两个,今儿就搬到我这儿来!我这儿人手多,也没有你们的差事,你们俩也就比现在多花些时间陪陪我们这些个老废物,我们也就当跟前来了两个孙女儿。我也不要你们立规矩,不在我跟前的时候,愿意去哪儿去哪儿,抬出我的招牌,也没人再敢欺负你们。怎么样,干不干?”
楚言听得嘻嘻一笑,拍手叫道:&1dquo;干!又能跟着太后好吃好喝,又有人疼,又能偷懒,又能出去狐假虎威,这么好的事儿,怎么不干?”
说的一屋子人都笑,冰玉只听说从此与楚言一处已是欢喜,再听她这么一说,也是没口地说愿意。
太后心中欢喜,指着楚言笑骂:&1dquo;你这丫头,就长了一张嘴,惯会哄人!”
又把何九叫了进来:&1dquo;这两个丫头都是南边长大的,冻不得。你去收拾两间向阳的暖和的屋子,离我不能太远。该要什么,都给备齐了。她们今儿就住进来。”
何九连忙答应,问东偏院的厢房如何,家什也还齐全。
太后点头说好,嘱咐夜里把炕烧热了,不可叫她们冻着,又让派人跟着她们回去收拾东西。
回到摛藻堂,听紫霞口称太后懿旨,楚言这才知道,太后还升了她一品。如今,她是六品女官了,与采萱平级,比怀湘也只低了半头。无论太后会不会明着教训宜妃八福晋,这样的处置已经等于给了她们一个难堪。
这样的结果,出了她的预期,倒叫她对八福晋感到一点内疚。
早在她第二次踏进慈宁宫,心中就朦胧有了一个打算。摛藻堂可算是宫里的free-1ance,好处是自由自在,然而,福利薄,没有保障,绿珠之流随时可以大摇大摆地登堂入室。对于怀湘采萱那样有些清高孤傲又文静娴雅的有才女子来说,不失为一个好去处。像她这样闲不住,随时会出风头,莫名其妙就要惹出事端的,还是找个有权有势的好主子,日子才会比较太平!
那些阿哥也同她太亲近了一些,他们可不同于她在现代打交道的那些男士,一个不高兴,可以叫她吃不了兜着走,一个高兴,可能要陪上她的一辈子。既不能得罪了他们,还要展一些交情,又不能有任何受人以权柄的地方,男女之间的&1dquo;度”本来就不好掌握,现代人古代人的认知又是天差地别,好几次,表面上轻松带过,实际上还真死了不少脑细胞,饶是这么着,好几处都变得微妙,如今,连他们的老婆都搅进来了!她也真是需要一个地方躲躲。
康熙那里是是非窝,又有着和对阿哥们一样的顾虑,去不得!嫔妃们各自算盘太多太精,怕不把她连骨头都给吞了!唯有慈宁宫是上上之选!
慈宁宫住的都是些已经退出历史舞台的人物,没有政治,权谋算计也少,而她自幼颇有老人缘,必然游刃有余。明君以孝治天下,慈宁宫的份例总是最多,还要额供给,对太后太妃们在物质上有求必应,连着底下的人也跟着受惠。太后年轻时并不幸福,性情却是豁达风,更兼慈祥和蔼,很好相处。慈宁宫总管何九是何七的族弟,跟着何七服侍过孝懿皇后,因为为人稳重周到,才被推荐给太后。有这两个兄弟兜着,她在慈宁宫私下里也能为所欲为,更何况,她已经和慈宁宫上上下下建立了良好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