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管你。”她只干巴巴地说一句。
谢灵殊仍在笑,却是放下了手里的酒盏,竟真的不再喝了。
空气里都弥漫着食物的香味,放眼去望着一条长长的街,道路两旁的摊子好似绵延不绝,来往的行人摩肩擦踵,人声鼎沸。
这该是人间独有的热闹。
谢灵殊半睁着眼睛,在看那檐上燃着的绢纱灯笼里朦胧的光。
“辛姐姐,你说那正清山有什么好的?上头又不准吃肉,还不如在这镇上自在。”林丰一边啃着鸡腿,一边对辛婵说道。
辛婵用筷子夹了一块红烧肉喂进嘴里,“山上单是素食分量也很少,根本不够我吃。”
“仙宗大抵如此啊,我们丹砂观也不食荤腥的!”聂青遥吃得满嘴流油,还一边插话。
“那你为什么还在吃?你不是要守你们丹砂观的规矩吗?”林丰扔了一粒花生米到嘴里。
聂青遥一顿,然后说,“那我师父压根儿又没打算把我留在观里,等我十八岁,她就要把我送回家去,那我干嘛放着肉不吃,只是那些绿油油的菜啊?”
“那这么说,”
林丰的那双眼睛期盼似的望向她,“你就也不用守你们丹砂观那除魔卫道的规矩了?”
“那不行!”
聂青遥下意识地反驳:“即便我不是丹砂观的弟子了,那除魔卫道,惩奸除恶也是我该做的事情。”
林丰眼睛里的神光暗淡下去,“……哦,那就是说你还想着杀我呗。”
但见他这副模样,聂青遥抿了一下嘴唇,支支吾吾一会儿,又有点不大自然地开口:“我又没说要杀你……”
林丰闻言,果然他眼底的光又清亮起来,他把自己面前的烤羊肉推给她,“那咱们说好了,我们就是朋友,我不会杀你,你也不要杀我。”
“就你还想杀我,你等下辈子吧你。”聂青遥哼了一声,倒没拒绝他推过来的烤羊肉。
人心到底都是肉长的。
即便聂青遥听惯了师父善微所说的那些“妖无好坏,皆该诛杀”的话,但当这么一个稻草妖怪,是如此赤诚,单纯地相待,她却觉得自己反而更像是一个坏人。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没有害过人,也没有过什么坏心思。
相反,他有点傻傻的。
在禹州城里生活的那段日子,聂青遥也曾笃信妖一定都是坏的,而谢灵殊施在林丰身上的术法让她没有办法用火符烧了这只稻草妖。
于是她就只能悄悄地跟着他,观察他。
想要抓他作恶的把柄。
可事实上她看到的却是,他帮推不动车的老大爷把装了好多菜的车推到菜市,将在街上滑到的孕妇送到医馆,他还和城东的那些小乞丐们玩得很好,常给他们带好吃的。
他还总像个凡人一样,去学堂念书习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