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惊鸿回了趟县衙将马还给了车夫,宋祁玉见她身上还穿着自己那件圆领袍有些诧异,李惊鸿以为他是想要回来自己的衣服,于是赧然一笑:“宋大人,真是多谢你的衣裳了,这件衣服我都穿过了,不如。。。我再买一件新的还给您?”
“不。。。不用了”宋祁玉耳根有些热,怕她误会连忙又道:“这衣服是我娘亲手做的,李主簿还是还给我这件便是。”
“啊,这样啊。”李惊鸿心中责怪自己说错了话,人家母亲给做的衣裳她直接要走不太好,于是歉然笑道:“那。。。我就给宋大人洗干净了还给您。”
宋祁玉垂下眸子轻轻点头。
由于二人连续出门办了三日差,所以特批休沐两日,回来之后由李惊鸿撰写此案卷宗。
李惊鸿在路上还没什么感觉,可一到家门口困意便像潮水一般席卷了全身。
这三日在宁州大营里每日都绷着一根弦,夜里还得防着叶承志骚扰,方才又骑马去追月移行了那么久的路,她这副小身板已经承受到极限了。
“主子,您回来了!”一进门小林子便忙来扶她,“哎呀怎么瘦了,这才过去三日,三日没见,主子就憔悴成这样,可心疼死小的了。。。”
李惊鸿嫌他聒噪,想把他甩开身上却使不出力气,却被小公公抱得更紧。
厢房的门被推开,身着雪青色直裰的男子从门内走出来,看见她身上宽松的男式圆领袍子有一瞬间的怔愣。
其实那日杜兰泽忽然拜访,崔祯虽然面上没表现,但心中还是对她随意克扣他解药的事情抱有一丝怨怼。
后来她忽然被衙门的人唤走,一连两日都没回来的时候他便做好了经受寒毒侵蚀的准备,却不料这些天体内的寒毒竟一刻也未曾作,他不禁心中疑惑。
直到昨日夜里,他清扫房间时却不慎将那雕花香炉打翻,香炉里熟悉的药香猝不及防冲进了鼻腔之中,他这才现,解药竟是被放在了房间的香炉里。
想起他某一日做了半宿的噩梦次日起身却神清气爽,看着香炉里烧成药渣的解药,心情复杂,不由得陷入了沉思。。。
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感受,那个狠毒的女子喜欢折磨他、掌控他,却又在他夜间毒昏沉之际专门起身为他用药点燃香炉,事后又做一个坏人将他的自尊狠狠踩在脚下,他真的看不懂这个人。
也许是有些愧疚在心,他今日的眼中比从前多了几分真切,上前两步语气温和道:“你饿了吗,今日我去集市买了一些青菜。。。”
还不等他说完,李惊鸿便烦躁的摆了摆手,“下去吧,我现在只想睡一觉。”说完,便迈着沉重的步子进了屋,将门咣当一声合上。
崔祯的脚步一滞,将没说完的话咽了下去。
院中树影萧萧,只剩下小林子和崔祯二人,崔祯还在望着厢房的门愣,另一边小林子已经从他身边走过,不屑的瞥了他一眼,“切,无事献什么殷勤,我家主子不吃那套。”
他眸中神色淡了一瞬,并不理会小林子,抬头看了眼天色便转身去了灶房。
李惊鸿这一觉便睡到了次日辰时,起身才现自己竟穿着那件圆领袍睡了一夜,她连忙将袍子脱下来,唤来了小林子,“你去将这袍子洗干净,晾干之后打理整齐找个好些的锦布包起来。”
小林子看着手中面料粗糙的袍子,嫌弃道:“这玩意主子穿过扔了不就得了,为何还要这么宝贝?”
李惊鸿一个爆栗捶到小林子头上,斥道:“叫你洗你就洗,哪来这么多废话!”
小林子委屈的眼泪都要冒出来,噘着嘴抱着那袍子悻悻离去。
她换上一件桃红色的交领裙衫,将头简单挽起便来到了堂屋之中,桌上的饭菜已经备好,与往常不同的是,多了几道时令的青菜。
她想起昨日回家崔祯竟然破天荒的出来迎接,困顿之间似乎还听到了崔祯主动问她饿了吗。。。
李惊鸿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心道怪哉啊,真是怪哉,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吧。
她虽是想快点控制崔祯让他帮自己做事,不是被逼无奈而是身心臣服于她,要是爱她爱得死去活来那便更好了,但崔祯态度的忽然转变还是激起了她的警惕心,不由得想:崔祯不会也和她英雄所见略同吧,装模作样感化她,然后骗她赶紧给他解毒?
“哼。。。”
李惊鸿冷笑一声,想都别想,最后的赢家,只能是她。
用完了早饭,李惊鸿便去书房中习字,一想到宋祁玉叫她写卷宗她便有些头痛,只希望她赶紧将新的笔法练出来。
只是,无论她怎么练,写出的字体没有一次让她满意过。
她的性格吹毛求疵,无论做什么都要求十全十美,小林子又去其余的书斋为她搜罗了各种各样的字帖,每一种她都嫌弃的要命,这些所谓的“书法大家”还不如崔祯的字好看,往日里批奏折的时候,折子上的内容虽然气人,但不妨碍她欣赏崔祯秀雅的字迹。
想到这里,她的笔尖顿住。
对了,何不练习崔祯的字?
书房的门开着半扇,李惊鸿手执湖笔抬眸望去,门外的小院中桂花开得正好,雪青色长衫的男子正俯身拿着一个木瓢给院中的花木浇水,他的眸色认真,乌黑的上落了几片浅黄的花瓣,画面赏心悦目。
不知不觉间,一滴浓墨落在纸面上,李惊鸿轻笑一声,将笔搁下,走到门边对院中人道:“崔祯,过来。”
崔祯取了一瓢水正在考虑先给哪一丛浇,忽然便听到李惊鸿在书房中唤他,语气和蔼温柔,不似寻常凌厉。
他眸子动了动,将水瓢放下,走到书房门口。
平日里李惊鸿不许他踏足书房,故而此时到了门口,他略有些犹豫。
此时的李惊鸿已经坐到了桌前的椅子上执起了笔,瞧了他一眼,“进来啊,杵在门口做什么?”
听得此话,男子抿了抿嘴,终于提着衣摆踏过了书房的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