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子是两年前被流放到这里的,一身文人风骨却又有些病怏怏的,几乎从不和他们说话,也不知道之前是做什么官的,听说姓崔,少有认识他的都叫他一声崔先生。
“啊,一年前的事了。”役工回道,“咱们在北地消息传的慢。”
男子得到答案之后道了声谢,随后刚要继续做手中的活,却现纸浆已经被自己无意中捏烂,只得重新再取。
“来人啊来人啊——”
忽然一个小丫鬟从工坊外跑进来,急匆匆的看向众位役工,“小姐在前面的河里落水了,你们快点来个会水的跟我去救小姐!”
役工们大惊,可他们都是北地的旱鸭子,不会水啊。
此时,方才那位搭话的清瘦男子闻言却走上前来,淡淡道:“我会水,我跟你去救人。”
李惊鸿是被水呛醒的。
奇怪,她一向水性极好,怎么会溺了水?
“哎呦,救上来了救上来了!”一道妇人尖细的声音冲破耳膜,“儿啊,你可吓死娘了!”
她只觉一股大力将她从水中拽了上去,随即剧烈的咳嗽起来——
“崔先生的水性竟然这么好,一下去就把小姐救上来了。”嘈杂之中有人道。
李惊鸿迷蒙之间睁眼,入目的却是一张她甚为熟悉的脸。
男子衣尽湿,被水冲刷过的面容更显五官分明,他的薄唇紧抿,纤长的睫羽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眼下一颗泪痣熠熠生辉。
李惊鸿顿时愣住了。
这不是…她在朝堂上的死对头崔祯崔逢时吗!
她明明已经一杯绝命散药死了自己,怎么会又见到两年前就已经被她配到边疆服役的死对头崔祯呢?
可她还来不及多想,腹部就被人重重一按,她“哕——”的一声吐出几口带着泥沙的河水来。
她抬眼看这偷袭之人,却是一个半大少年,只见那妇人在少年脑后用力点了一下,骂道:“死小子,你要按死你姐姐啊,给老娘轻点!”
“轻点怎么能让她吐出水来啊。”少年不服气道。
“咳咳咳……”她咳了几声猝不及防又被那少年大力拍了几巴掌后背,痛得她直呼:“护驾,来人,护驾——”
偏生她的嘴里浸满了河里的水草和泥沙,这几个字实属是囫囵着没说清楚。
“你说回家?”那妇人靠近她仔细听着,随后立即招呼身后的人道:“快,你们几个快抬小姐回庄子上!”
“是,夫人。”几个壮汉应道,随后,立即抬着李惊鸿软趴趴的身子上了一边的小轿子上。
“都给我慢点,若是巅着了我儿把你们都丢到矿洞里去!”那妇人掐着腰指挥道。这副样子,若不是刚才那几人称呼其为夫人,还以为是哪个村子上的泼妇。
上轿子之前李惊鸿奋力的抬起眼皮,入目的是一片黄土地,周围的人皆着粗布麻衣,远处重山耸立,灼灼烈日晃得人头晕目眩。
她躺在轿子里,不知不觉又困了,闭上眼睛之后便沉沉睡了过去。
一行人风风火火抬着小轿子渐行渐远,而那浑身湿透的男子拧了拧衣裳上的水,不声不响了看了那轿子一眼,自顾自的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