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谢闲放下信笺,轻轻摇了摇头。
“提都未提?”
“他说要留在巽阳。”
谢皎皱了皱眉:“阿父不如写信劝劝他,或是为阿弟在朝中寻个清闲职位,巽阳……终归是离匈奴太近了。”
谢闲虽也担忧幼子安危,但终究还是决定尊重孩子选择。
他一边慢条斯理地将信笺折好,放入一旁的木匣中,一边口吻平静道:“阿愔做事一向有主张,他既然决定留在巽阳,想必有他的理由,吾等强加干涉,怕是要惹他不痛快。”
听父亲这么说,谢皎也只好放弃心中念头,旋即问道:“那阿弟在巽阳可有什么缺的?我命人送过去。”
“他未在信中提起,不过北地战事频,巽阳现在正缺粮,你可送百石谷米过去,其余的南边特产也可多备一些,还有我前些日子得来的那珊瑚树和玉如意,也一并送过去。”
“诺。”
“对了,”谢闲突然抬,问,“姜殊此人你可了解?”
“姜殊?”谢皎反应了几秒,“您说姜崇德之子?”
“不错。”
谢皎寻思片刻,回道:“儿只听说过他的一些传闻,未曾见过其人,不过姜殊的二兄我见过一面,印象中是良善温润、易于相处之辈。”
说完,他又疑惑问:“阿父为何问起此人,可是阿弟在信中说了什么?”
谢闲却未回答,再次低下脑袋提起了画,冲窗外懒洋洋地摆摆手道:“无事了,你且离去吧,别站在此处乱我画卷。”
“……”
谢皎无言,莫名有一种被父亲利用完就丢弃的感觉,并且丢弃的时候还有一些嫌弃。
不过他也习惯了,在父亲心中,唯有阿弟那般高雅不沾半点尘世污浊的美姿才有资格被他融入画中,而像他们这等凡夫俗子,站在此处便是破坏风景。
虽说有些区别对待,但谢皎并不觉得难过,因为就连他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
俗世中人,但凡见过谢七弦,谁还能瞧得上他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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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息传来,雍州援军不日将抵达密阳,届时兴郡危机便可暂缓,吾等需趁此时机修筑城墙、堡垒,广积粮食……”
姜恪在主座上提纲挈领地讲述接下来几个月的规划,姜舒借着喝茶的动作偷偷打了个呵欠。
今日一早刚到官署,屁股垫子还没坐热,他便被喊来了正堂开会。
由于会议时间过长,汇报完仓曹事务后,姜舒便有些困倦起来,尽管他一再提醒自己集中精神,思维仍不由自主散。
昨晚不应该刷那么久论坛的,以至于现在困得呵欠连天。
但这也不能怪他,着实是那些玩家太能折腾了,他不得不时刻注意着。
此时距离第二批玩家上线已有十日,正如他当初所预料,选择士兵职业的玩家果然没几天就忍不下去了。
诚然,士兵的日常任务非常好做,只要参与每日的训练便可获得几倍于种地搬砖的经验和积分,但军营生活实在太累了。
起初玩家们以为npc所说的操练就是走个流程,毕竟玩游戏嘛,全息游戏也是游戏,谁会当真。
但没想到,这营中的操练竟然是实打实的操练!
自从进入兵营,他们每日都要进行负重、摔跤、射箭、兵器、列阵等多个方面的训练,再加上有了步惊云这个教官的提议,原本的练习中又加上了耐力跑、俯卧撑、站军姿等项目。
一整天训练下来,玩家个个骨头都跟散架了似的,连走路的力气都耗尽了。
玩游戏玩得跟军训一样,这谁能受得了,于是没过几天,一群玩家便聚集一块,谋划起了逃营。
他们自己逃还不够,还要撺掇npc一起逃,毕竟逃的人越多,被抓住的几率就越小。
原住民自然不会跟着他们瞎胡闹,营中生活虽苦了些,但起码有吃有喝,不会饿肚子,大家本就是走到穷途末路了才会来参军,进都进来了,还出去做什么。
虽然没能成功撺掇npc参与计划,不过玩家还是聚集起了一百多人,在某个夜深人静的夜晚,集体逃营。
这场逃跑行动没能成功,因为姜舒在论坛上看到了他们的计划,并给其中的一个玩家布了间谍任务。
他给的奖励很丰厚,那位玩家果然经受不住诱惑被策反,暗中把有人要出逃的消息告诉了魏灼,于是当晚所有人没能跑出营地就被捉了回来。
玩家们不知道团队中出了二五仔,还以为这是游戏的设置,就如同一开始系统警告的,选择“士兵”职业后,非死亡不可更改。
玩家自然不是那么容易屈服于游戏规则的群体,之后又秘密谋划了两次逃营行动,无一不被二五仔告密,无一成功。
最终,有人受不了自杀了。
两日前,兵营一晚上自杀了三个人,死去的人还特意留下遗书,大义凛然地宣称要用自己的牺牲为剩下的兄弟开辟一条充满光明的自由之路。
这场自由的抗争终于引起了魏灼的重视。
他可不知道玩家能复活,见营中有那么多人忍受不了训练,更有甚者宁愿死也不想当兵,他心中感到悲凉,想着强留下这些人,他们也不会忠于军队,便索性放走了所有想要离开兵营的人。
一场闹剧终于结束。
围观完全程,姜舒感觉自己像看了场年度越狱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