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丈心凉了,他就知道,论巧舌,他永远也比不上慧寂,这么多年的交锋,每次他都以为自己稳操胜券了,但总是被慧寂巧舌如簧的避过去。
他恨呐。
真恨慧寂那张能把死的说成活的臭嘴。
“大人。”方丈看着荣立瑞,有些心灰意冷道,“贫僧虽有些不足,但做人还是有底线的,我虽深恨慧寂处处与我作对,但是我断然不会做诬陷他人的事情,还请大人明鉴,圆心所说之事还请大人自行辨别真假。”
“大人,我所说的句句是真,没有一句假话,”圆心急忙解释道,“方丈嘱咐我查探清楚,我为了弄清楚,在后院守了三个月,我还没来得及跟方丈汇报呢,这三个月,这六个人去了几回,我都有记录,你看,大人,我都有做记录的……”
圆心边说边着急的探入怀中,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本。
荣立瑞接过一本干瘪泛黄的小本子,翻开第一页,第一行歪歪扭扭的记录着:
某某年二月初七,亥时,三人从后门进入后山……
某某年,三月初九,厨房打杂海心从后门进入后山
某某年,四月十一日,子时,海悟、海能、海嗔、还有一人(不认识)进入后山……
荣立瑞快翻阅,看完后,他表情渐渐失了温度,大厅里的气氛随着他的脸色也变得凝重,大家凝神屏气,大气也不敢出。
荣立瑞把本子狠狠的砸向慧寂,嘲讽道,“现在,你还敢说是方丈诬陷你吗?”
慧寂飞快的看完,脸上的表情随着本子变幻莫测。
合上本子,恭敬的还给荣立瑞。
他满脸愧疚道,“大人,是贫僧臆想了,贫僧和方丈结怨已久,有些事情就有些想当然了,还请恕罪,看过圆心的记录,贫僧也认为此事是真的,千真万确,这六人确实在后山纠集,还请大人辛苦查出真相。但也请大人一定明鉴,圆心和尚只是说贫僧的身高体态与那第六人相似,这寺庙里僧侣共六百六十人,贫僧这身高体型实在是太过普通,随便一把就是一大把,还请大人明察。”
“本大人自然不会冤枉一个好人。”荣立瑞看着慧寂,意有所指道,“但也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慧寂心中一震,这位县令大人是知道了什么吗?
但随即他又安慰自己,不可能的,自己非常小心谨慎,从一开始就防着这一天,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连海嗔三兄弟都没有见过他的真面目,唯一知道他秘密的慧圆都已经死了。
荣立瑞看向红豆的方向,咦?人呢?
“大人,此处应该没有贫僧什么事情了,贫僧寺里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可否先行离去?”
“慧寂大师不要着急,再大的事情还能大得过这桩连环杀人案。”荣立瑞冷笑道,“这方丈都还没说走,慧寂大师这是急着去哪呢。”
“这……这……,”慧寂有些为难的看了看四周,然后凑上来,荣立瑞下意识的避开,慧寂尴尬了几息,瞬间恢复原状,他轻声道,“京城杨家来人了,唤贫僧过去问话。”
荣立瑞倒抽一口凉气,“什么?京城杨家的人传你过去问话?”声音大得足够屋子里的每一个人听到。
“荣大人。”慧寂又气又急,他怎么就说出来了,这个大人是没有脑子吗?这种事情怎么可以大声嚷嚷呢?
“慧寂大师。”荣立瑞立刻沉下脸,“虽说杨家找你问话是大事,但是杨家也不是那不分青红皂白轻重缓急蛮不讲理之人,你可是我们此案的重要人物,相信杨家会理解的,你就放心待着吧。”
慧寂有苦难言,哪有什么杨家人在等他,这个荣大人是真听不懂还是假装没听懂,他是什么意思?
“大人,大人,招了,那个和尚招了……,”一个捕快从门外冲进来,喜形于色的向荣立瑞报告。
荣立瑞一脸惊喜,“海嗔招了?”
“嗯嗯嗯,是是是。”捕快忙不迭的点头,待气息匀了一些,他忙回话,“我们审了一夜,他愣是不开口,刚刚胡师爷气极了,说是要把十八般刑具全部用上,不信他不招,果然,还没用上第四个刑具呢,那个和尚就全招了,胡师爷让我赶紧给您回个话。”捕快的语气满是得意与喜悦。
荣立瑞急问,“他招了什么?”说完,又急忙改口,“让胡师爷把海嗔抬过来,我要亲自审问他。”
“属下领命。”捕快兴奋的一行礼,飞快的跑了出去。
屋内众人神色纷纷。
慧寂脸色有些难看。
胡师爷的度很快,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带着人进来了,待众人看到他身后被四个捕快用竹床抬进来的海嗔时,个个倒抽了一口冷气。
这个人还活着吗?
海嗔被抬到大殿中央位置,四个捕快迅的离去,他的惨状在众人眼皮底下一览无余。一身土黄色外衣已经破烂不堪且血迹斑斑,身体各处露出里面的杏色里衣和皮开肉绽的血肉,因为时间的原因,有些皮肉已经与衣服黏在一起,头上满是血污,隐约可见脸上破了相的伤口,他趴伏在地上,手指关节处红肿如萝卜……
真是太惨了。这人还活着吗?这大刑搁谁也受不了啊,这不招才怪呢。
“海嗔?”荣立瑞问?
趴在竹床上的人一动不动。
“你可是法名海嗔?”荣立瑞再问。
地上的人仍然是一动也不动。
“该不会已经死了吧?”旁边有人低声说道。
胡师爷眼看气氛僵持,气急败坏,冲上前去,给了地上下人一脚,怒道,“老爷问你话呢,赶紧给我老老实实回答。”
“是是是。”海嗔身体哆嗦,用尽力气颤巍巍的抬起满是血污与伤痕的脸,“回……回大人,贫僧……是海嗔。”声音虚弱而沙哑。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天哪,这张脸怕是毁了吧。
荣立瑞微微皱起眉头,不悦的看向胡师爷,“你们这下手也太重了。”
胡师爷委屈道,“大人,这人嘴巴太硬,死活不肯招,我不是没有办法吗?”
“下次可不许再如此。”荣立瑞警告一句,算是揭过此事。
胡师爷连连点头,转向地上的海嗔,厉声道,“把你刚才招的事情跟大人还有大师们再说一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