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劳烦李村长让大家散了吧,明天让大家准时来上扫盲班就好。”就算是有,眼下这样的情况,他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工作嘛,自然得一步步的来。
“那成,那成。”
李全得了话,回应着点点头,正要挥手示意,下头的村民们都各自散了时,李胜利突然想到他的落脚地还没找到,本着自己来想要深入实地考察,了解农民群众生活的初衷,忽的,李胜利又跟李全补充了一句。
“李村长,我这下乡扫盲得有半个月,还得劳请您给我安排个老乡家落脚才是。”
“住村民家?不是住我家去?”按以往的惯例,哪回县里来的人,不都是住自己家的吗?
而且整个三合团里头,除了支书王昌林那老家伙的家能跟自家有的一比,谁家还有自己家条件好?能住的宽敞舒服的?
眼前这位李干事特特提出这些来,心里到底意欲为何?
李全心里不由严肃起来,细细的思量开来,不禁有些愣神。
还是李胜利连声喊他,“李村长,李村长……”李全这才急忙回神。
“李同志,你的意思我明白了,我这就帮你问问看,哪户村民家愿意接待您。”
李胜利不是没有看到,李全这位老村长眼中一闪而过的幽光。
但是他也有自己的思量,更是准备看看,这位给他第一印象有些不大好的村长,接下来到底要怎么做,便配合着点头道:“如此就麻烦李村长了。”
“各位社员们都听好喽,今天来我们团给大家扫盲的这位李干事,要在我们团子里呆半个来月,大家伙看看自己家方不方便,要是方便住人的就吱一声,我也好安排李干事住下。”
“什么?还要住到我们社员家里头?以前来的那些个领导们,不自来都是住村长或支书家的吗?”人群中,一位村民情不自禁的开口。
只要有一个开了头,紧接着,就如打开了泄洪的闸口一般,人群里,别的社员们也跟着出疑问。
“为什么要住我们社员家?我们家可没空地方!我自家的粮食都不够吃呢!”
前头村民的话,立刻换来了更多村民的赞同,大家一个个都自认为小声的在嘀咕。
“就是,就是,这可不是添个人添双筷子,添瓢水的事情,眼下谁家不缺吃少喝?再说了,城里的大领导,我们这些老农民也伺候不好啊……”
当然最重要的,也是不敢伺候。
他们家里一日三餐,不是红薯稀饭,就是稀饭红薯,总不能让大领导也日日跟着他们吃这些个吧?那哪里能说得过去?
可不给大领导吃这些,他们又实在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招待,与其最后里外不是人,还不如干脆不接待。
而且这领导也是,去村干部家里不就得了吗?以前不都是这样?
若是去了村干部们家住着,大领导们还能吃上肉,喝上烧米酒呢!真是不会享受!
有这样心声的不仅仅是这位社员,大家伙说到热闹处,又有个年轻的大块头村民,就忍不住的嘀咕。
“住村长家就得了呗,真要让这什么干事的住到我们家里头去了,先不说招待的好不好,家里粮食紧不紧张,光只等这位大领导走了,村长还不得……嗷!死婆娘,你掐我作甚?”
这位大块头的话还没有说完,嘴里便急急的痛呼出声,怨念的瞪了眼身边那个下毒手拧他的自家婆娘,这货一边揉着自己的胳膊,一边抱怨。
身边的女人白了自家丈夫一眼,这才压低声音,只差没扭着丈夫的耳朵,恨铁不成钢的教训道:“可闭嘴吧!村长还在上头站着呢!你不知道人多眼杂啊?村长的小话也是你能编排的?”
……
随着下头晒塘坪中,村民们嘀嘀咕咕的商议声响起,却怎么也没有一位村民站出来说,要接待这位干事回家住,这让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而村长李全却暗自满意。
他就说嘛,从土改解放到现在,他可一直就是这三合团的村长,说一不二的!若说是对村民们的掌控,舍他其谁?
李全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身边一直暗中关注着他的李胜利自然没有错过。
可这位李全村长越是这样,他李胜利还就越是不能住他的家,住这些村领导们的家,今个这村民的家里,他还就住定了!
“李村长,我们下乡来开展工作,组织要求我们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所以借住村民家里半个月,我出钱跟票据。”
李胜利的话虽然是对着李全这位村长说的,眼神却是扫向下头的村民,嘴里的声音也放的很大声。
本来下头的众村民一开始还含含糊糊的,心里对于接待这位干事去家里吃住的事情,内心抗拒的不行。
可等到大家伙都听到说,这位干事到了他们家里后,并不是白吃白住,还出钱出票,这下子,几乎是所有的村民都变了个态度。
开玩笑啊,就他们这样的老农民,一年到头的队里也就个布票啥的,至于其他的如粮票、油票、甚至是什么烟票、火柴票,甚至是工业卷什么的,不要说他们一年到头的也看不见一张,更有甚者,连这些票据,他们好多人从来听都没有听说过。
至于钱?呵呵,那就更不用说了!
年底社里算账的时候,哪怕他们的工分再多,也没有哪年下来,是能把工分钱给拿齐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