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心思不管在何时都很难以让人捉摸,更不要说,饥荒了三年,现在大家都怕被饿死。
瘦成皮包骨的乔君山扑倒在他母亲身前,痛哭了起来,乔有脸上除了有一丝难过,目光呆滞空洞像个木偶似得!
“妈,你不要扔下我们……。”乔君山已经十五岁了,他懂事了,也记事了。
“咳咳、咳咳……。”他的话换来的是他母亲阵阵咳嗽声。
”妈……。“乔君山哭得是撕心裂肺,不想他母亲一口气没上来,西去了。
乔君山母亲丧失办得异常从简,连副棺材都没有,破旧的草席遮不住身,往身上一卷,挖个坑埋起来就完事了。
黄纸钱没有半张,可想这场丧失从简到了何等地步。
这年头,人死了就死了,不要指望谁会难过多久,毕竟饭都吃不上,哪儿心思缅怀旧人呢!
”……。“
“有子,你看大丫跟傻蛋的婚事?”
乔老汉说这话时,心中知道这么做对不起自己大孙女,可他也没招了。
乔家三十几口人都在一起生活,如今家里断粮十多天了,能吃的食物都已经吃完了,小孩子饿得嗷嗷叫,大人也快被饿死了,他这个一家之主,自然得想办法。
乔有眼睛动了动,叹了口气,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爷爷,我不同意。”傻蛋是名副其实的傻子,乔君山不意愿自己大姐嫁给个傻子。
乔老汉瞧了一眼乔君山,没吭声,目光看向了他大儿子乔有。
“爸,你不能答应把我姐嫁给傻蛋。”乔君山急了,怕自己父亲答应这门婚事。
乔有重重叹了口气,看了看自己大儿子,瓮声瓮气说道;“山子,你当爸想同意这门婚事吗?可你看一看,咱家的情况,牺牲你姐一个,能救咱们三十多口人呢!你让爸咋办?”那是他亲闺女,他也舍不得的,问题是,现在眼看家里人都被快饿死了,不想办法解决问题已经不行了。
乔君山听完自己父亲的话,崩溃的大哭了起来,换来的是乔老汉又一声叹气。
“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五斤小米,三十斤玉米面。”
乔家三十多口人,这点粮食放开肚皮吃,一顿就没了,换成清汤寡水的稀粥,水勾兑多一些的话,勉强能维持一段时间。
乔有叹了口气,慢慢垂下了头。
乔老汉弯着腰下了地,紧了紧身上勉强能遮体的棉袄出了屋。
乔君山坐在炕上目光呆滞看着垂着头的乔有,他心中悲伤不已。
三天后,傻蛋家的粮食被乔家人背回来以后,大丫去了傻蛋家,连个婚礼都没有,至于大丫的命运会如何,真正关心她的人已经没几个了。
大丫换了粮食维持了家里一段时间的口粮问题,粮食毕竟是有数的,人口又多,很快粮食又没了。
乔有已经拿出一个闺女换粮食了,二丫不满才十六岁,乔老汉没招了,只能指望自己二儿子拿闺女出来换粮食。
乔老二家也没招了,拿出了大闺女换粮食,粮食吃完了,乔老三家拿闺女换粮食,接着是乔老四拿闺女换粮食。
乔家两个多月口粮都靠拿闺女换的,这种日子直接开春才好了一点点。
开春了,大地复苏,野菜芽了。
一个村小百户人家,家家孩子七八个都是少的,野菜需要时间生长,挨饿的人却挺不住了,他们不等野菜长大,一颗颗都被连根拔起果了脯。
野菜的救济,也只能是暂时的,毕竟还有一个夏季呢!
到了秋天,按人头分粮食,能分到多少,如今这年月谁也不好说。
乔家一连拿四个闺女换粮食勉强度日,算是没有人被饿死,野菜又救济了他们一家一段时间,很快野菜被疯抢挖掘没了,一大家子有过上扎进裤腰带过日子的生活了。
这天,乔老汉把大家召集在了一起。
“爸,啥事呀?要是没啥大事,我去挖野菜了。”乔老四说得此话。
乔老汉叹了口气,说道;“把你们召集在一起,自然是有事。咱家的情况你们一个个也都清楚,现在咱们来说说以后吧。”他把话说道这里,停顿了一下。
乔家四个儿子目光在都看看向了自己父亲。
乔老汉又叹了口气,缓缓说道;“主要劳动力留下,明个起大一点的孩子都去县里要饭吧,太小的就算了……。”眼看就要种地了,劳动力得留下种地。
乔家四个儿子都没之声,乔老汉看了看他们,再次叹了口气。
次日乔家六岁以上的孩子都出去要饭了,从他们村到县里步行要一个多小时。
十来个孩子,大的拎着小着,三五成群朝县里去了。
他们村像乔家打孩子出去讨饭的人家很多,他们不是第一家,也不是最后一家。
县里人们的生活也不好过,可跟农村比起来,还是要好上很多的,前提得是,吃公粮的人家。
乔君山衣不遮体走在县里街道上,逢人拿着破旧的饭碗就上前乞讨,一小天下来,他什么都没要到。
早上乔君山在家喝的野菜粥,清汤寡水的,出来了一小天,这会儿他是又饿又渴。
乔君山拖着疲惫的身体在街上晃悠着,慢慢他走进了住家胡同。
他从第一家门开始敲的,人家一看门见是要饭的,急忙又都把门给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