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裕妃娘娘便让人知会了,让我今儿来一趟,我只当是要给大阿哥赏赐,却没想是你?”她依旧不可置疑。
“看来你是这儿最值得信任的了。”我笑。
“姐姐放心,今日之事我绝不会说出去。”她突然举手誓。
“这几年辛苦你了。”念起永璜,我也忍不住落下泪来,早就听弘昼跟我说,我不在的三年里,永璜的一切皆是高氏打理,宛如己出。
她是个心思灵巧的,自然明白我所言,便道:“大阿哥是十分懂事的,您如今不在身边,我这个做庶母的,自然要担起责任。”
我握紧她的手,却是在恳求:“往后,永璜就托付给你了,我这已死之人,怕是最后一次见你了。”
她瞋着杏目,却也明白这就是事实,喃喃道:“王爷也没法子了吗?”
她提起弘历,倒有勾出我的几丝冷淡来,我自嘲:“哪有他的名分重要?”
少年夫妻恩爱怜,大难到头各自飞。
一切早已惶惶然,既如此,便懒得再去争,不是说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吗?
那日,回到郊外,我看着珮珮摆弄七巧板,晕黄的烛光洒了半个屋子,那光影照在她的苹果脸上,柔柔的映出几分弘历的影子来,既如此,则安之。
那锁人无数的紫禁城,终究再与我无关。
---------------------------------------------------------------------------
就这样,在这通县,埋名隐姓,粗茶淡饭,看着珮珮长大,做些针黹托如春卖出去,又有弘昼偶尔的相济,日子也过得自在。
后来听闻,谦妃彻底失宠,那传奇的圆明园阿哥被过继给果亲王。
后来终于,传来宝亲王嫡妻病逝的讣告,那纸上,轻描淡写。
翁国图之女,富察氏,性端淑,然天夺其命,李荣保之女,侧福晋富察氏继为嫡福晋。
再后来,雍正突然驾崩,谦妃两日后被熹贵妃赐死。
再后来,弘历继位,移驾养心殿,定年号为乾隆。
再后来,乾隆帝为平天下之心,纷纷起用旧臣,放出了十四爷,而我的阿玛也从北疆召回,领佐领之职,一家人也算得不圆满的团圆。
再再后来,那是一个清明,我素衣轻着,同如春去那潭柘寺上香,跪在蒲垫上,合眼拜叩,往事如走马观花般一一浮现。
一个人走在那青石板上,想起那个秋雨萧瑟的深夜,他提灯快马赶来。
少年时的激情,青年时的齐眉,中年时的淡然,不过是这一生都要经历的过场。
正兀自感伤,背后却行来一人,竟是李玉!?
“爷果然猜准了,说您今日肯定要来这寺里。”李玉在我一旁絮叨,眼睛里亮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