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莫慌张,本宫已是差人去王爷那儿打听过了,王爷只说,可安心,性命无忧。”熹贵妃拍拍我的手背。
我听此,方稍稍安下心来,她似乎还有话说,许是瞧见我脸色苍白,便收了口命我回去歇着。
出来走在画廊上,前面依稀几名宫女窃窃私语,听不真切。
“这罪名如此严重,想来这嫡福晋也要换换人了。”
“可不是,从来没听过有罪臣之女能做王妃的。”
“说不好,这王爷府也进不去了呢。”
棋官儿听得真切,绿着个脸将要作,我拉住她:“他们说得有道理,咱们就权当听个乐子罢。”
棋官儿只得作罢,我却先她一步走过去,几个宫女这才察觉到动静,见是我,忙得住嘴请安。
若是依着以前的性子,想来我定是要想法子惩治他们一番,如今想着还是不要树敌的好,便也就径自迈过他们去了。
下了一整天的雨,到了日暮十分才渐渐停了,屋里竟还有些凉意,外面的灯一一亮了起来,棋官儿撑着蜡烛慢慢踱进来,顺手点燃了室内的灯。
整间房子寂静无声,唯有那钟滴滴答答,晚饭热了又热,一碗粥依旧见不了碗底,我恍惚着神情,不停地催着乐蒙去打听宝亲王何时回来。
苒荷急急走进来,到跟前回道:“嫡福晋,和亲王来了。”
我愣了愣:“他怎地来了?”
未有下一步动作,弘昼已是走了进来,他小心地在鞋垫上蹭了蹭鞋底,抱怨道:“路太湿。生怕踩脏了你这的地毯。”
我起身笑道:“五爷大驾光临,怎会又怕这一说?”
他一眼望尽我眼底,似乎要伸手过来,却又驻在半空中,劝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我却如明事之人般,立时便悟懂他的话语深处,一张口,才觉失态:“毫无挽回之地了吗?果亲王也无解吗?”
他道:“十七叔如今已是自身难保了,四哥在努力将事态减轻。”
“宝亲王现在在哪儿?”我追问。
“想来已经离开紫禁城去督办了。”他道,又追道:“我留在宫里等他下一步指示。”
“督办?怎么督办?那我额娘呢?我阿玛会被怎么定罪?”
“不知晓。”
他顿了顿,分明他是知晓的,只是不愿告诉我罢了!
我仿佛一下子便理解了曹霑的心境,那种大厦突然倾塌的无助,我抚上肚子,眼泪不自主地流了出来,喃道:“之前说好的平安无事怎么都不作数了?”
“阿苧,你放心,姨妈他们性命不会有危险的。”弘昼语气略微着急。
“我怎么能放得下心?”头正有些昏沉,却见熹贵妃那的宝珠捧着食盒走了过来。
“给嫡福晋请安,回嫡福晋,熹贵妃娘娘惦念着您的身子,特地亲手熬了补品命奴婢给您送来。”她说着,便不顾棋官儿想去接住的意思,径自往旁边的案上放了。
“贵妃娘娘还特别叮嘱,说一定要奴婢看着您都吃了,奴婢才能回去复命呢。”她笑着看我,似乎在催我快些入座。
宝珠是熹贵妃身边有头脸的大丫头,派她来,必然是不可违逆命令了,我待谢恩坐下,她便熟练地端了盒内的碗出来,又亲手揭了盖轻轻置在我面前,我握住勺柄,只觉这粥煲的十分费功夫,弘昼也就近坐了,赞道:“熹贵妃可是十分看重嫡福晋呢。”
见我疑惑,宝珠解释:“娘娘说了,最近事多容易伤神,嫡福晋又是二胎,她特地在自己的小灶上亲手配了食材,足足在火上煮了半天呢。”
我道:“真是劳烦额娘了,是以后每日都有吗?”我试探问。
“是,过了这个夏天,嫡福晋就可以不用再吃这劳什子了。”她抿着唇,倒是直接把我尚未出口的第二个问题的答案也说了出来。
我便不再说话,以最快的度,让碗见了底,宝珠不紧不慢地收了餐具,笑道:“那奴婢明日再来。”
看着她渐去,弘昼同我才又放松警惕下来,我漱了口方道:“这粥倒也不难吃,不然这个夏天我肯定要难熬死了。”
他笑道:“贵妃娘娘对你如此上心,你还多虑什么?她看在你的面上,想必无论如何都会去向皇上求情。”
我内心却道,她怎样一个玲珑之人,谁人不知?然,此刻却猜不出她的用意,便索性不想了罢。
送走弘昼,我正伏在案前呆,一张一张翻着弘历的手稿,蓦地视线停留在一张颇有一些日子的字上,便不自觉得念出口:“半缘修道半缘君。”
可巧,苒荷在门口问话:“嫡福晋?高格格同侧福晋来了。”
我回过神来,道:“快请进来。”
衣帘窸窣,两人进来依次问安,我扶了他们两个同我坐在一处,问道:“你们怎地来了?”
龄语开口:“想着王爷近日不在园里,妾身便同瑾惠自作主张过来同嫡福晋说说话。”
“你们若是不来,我今晚上估摸着是定要睡不着了。”我笑侃。
“姐姐贵人天相,又无烦事,怎会睡不着?”瑾惠道。
“再贵的人,也会有栽跟头的时候。”我道,却看向龄语,两个富察氏,如今端的一个天上,一个即将入地。
龄语必然深知其中底细,便也看向我,道:“姐姐,你安心把孩子生下来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