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乐起,席前的三对年轻人便轻轻扭动起纤细的腰肢来,我与弘时搭档得十分默契,转眼看到玉溪不知什么时候已是扶着皇后又归了席,见此倒也不恼,只是冲我嫣然一笑,我正要拿眼回礼,蓦地现这笑哪里是对我来的,便拿胳膊肘轻碰了他,他似乎被人瞧见把柄似的,忙收了笑意看我,一脸的嫌弃,我实在不能自已的大笑起来。
很快,便到了交换舞伴的环节,却没想到正是弘历,他打着响板看我,我恍惚了一下,这才忙同他交叉手臂,轻轻抖动双肩,与他围着原地打起转儿来,人影流转间,已是把在席的诸位神情都瞧了遍。良久,一曲毕,六人恭敬地立在皇上的正位前面,只等吩咐。
“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老祖宗的东西丢不得啊,赏!”雍正大喜,挥手示意苏培盛献上美酒来。
六人依次恭敬地举起酒盅,谢恩之后便一饮而尽。
“这丫头就是裕妃身边儿的罢?”雍正亲手点我。
我闻言,赶紧欠身做福,倒是裕妃忙把话接了去:“正是,是臣妾那外甥女儿。”
“嗯,不错,翁国图这女孩养的不错,哈哈。”雍正夸道,“朕以为,这能文能武,又精通各类技艺的人当不分男女之别,你这小女娃实在精明的很,朕将来给你指一门亲事如何,配得一位妙郎君来,不至于日后黯然失色一辈子。”
我听了,咚一声跪在地上,怎么回答都不是,周围的人都只当是我被皇上吓傻了,裕妃自作主张地离席走了过来,弯腰道:“既如此,臣妾倒是替这孩子先多谢皇上了,采苧还不快谢恩。”我憋了一口气,索性豁了出去,磕头道:“奴婢谢皇上恩典,阿玛知道了也定是欢喜的很。”
“恩,快起来吧,你们快去更衣罢。”雍正亦是很受用般,便不再言此题,我们也忙有顺序的往偏殿去了。弘历似是有意般,打我身边快经过,竟一把抓紧了我的手腕,我诧异的侧头去看他,他对我眨巴了眼,嘴角轻抬,小声道:“舞跳得不错。”说罢,不及我回答,风般的闪进了殿内。
这又算作什么呢?心里暗暗清醒来,我咬着嘴唇,突然流下泪来,一回头,便见弘昼正站在我身后,目光挣扎地盯着我。我待要问出口,端柔突地一把抓住我,把我推进殿内,道:“还傻愣着做什么呢,皇上说要赐婚给你,就高兴成这样儿子啦,真是没出息。”
门吱呀呀的,盖住了身后弘昼那悠长的叹息。
过了半月便是要中秋了,这宫内,最盛大的两个节日一个是中秋,一个便是皇帝的生日。而这中秋除了家人团圆,政治含义也颇深,一是拉拢汉臣,一是接待蒙古贵族前来觐见,宫里早早地便开始着手准备了。
这日终于到了中秋节,禁城内一片喧然,却瞧不见雍正的身影。想来这位日理万机的工作狂皇帝又是在养心殿沉迷阅览奏折了,因而,一切便由皇后代为主持。
休养数月,加上天气正舒适,皇后的身子倒是长进了不少,却出于体力考虑,大多时间都是坐在乾清宫里,亲眼盯着一桌一椅的布置,容不得半点马虎。
“妹妹们快坐下歇一歇。”皇后这会子并未按品级装扮,只是穿了件窄袖开衫,下面是条水红的罗群,端的一身楚楚气质。而外戚外臣们也都晚上才入宫来,因而便无须那么多讲究。
听了皇后的劝言,台下的三妃这才停了脚步,便纷纷挨着旁边的交椅坐了,内侍忙机灵的上了茶。
“姐姐过会子也回去略躺一躺罢。”熹妃先开了口,余下二妃也纷纷表示赞同。
“好。”皇后嘴角轻弯,眼中尽是温柔的碧波,她稍稍坐直身体,又道,“这布置得也差不多了,只等晚间皇上验收了。”一行人便都掩嘴笑起来。
当下,各宫的便都散去休息了,只等晚上整个头彩了。
“你说这谦妃也是够有本事的。”裕妃扶着我,轻声道。我侧头扫了眼那刚转身的谦妃,但见她一脸恭敬的正扶着皇后往外去了,也是,他们两个挨得那般近。
这谦妃便是之前提及的刘常在,因能诗能文的,在圆明园时最得雍正的宠信,皇帝凡是作画作文便喜把她带在身边,听她那夜莺般的嗓音把诗文点评的头头是道,因而便破格晋升为妃,取一个谦字,足以看出皇帝对她的特殊宠爱了。
“那也不及娘娘的五阿哥呀。”我笑着小声提醒,这宫里的女子本就日常无聊的很,再加上三个女人一台戏,勾心斗角的难免少不了,更别说谁又在谁背后说谁的不是了。
裕妃听了,便哈哈笑起来,拿手点着我的脑袋,道:“谁说不是呢?”
终于挨到了晚上,一时间,宫灯齐放,誓与天上的明月做个比较。裕妃立在镜前,脸上是挂不住的喜悦,嘴里唠叨道:“你不知,皇上每年中秋啊,也就晚上来坐一坐,这个时候啊,陪他喝几杯酒,他便是极开心了。”她说话的神情宛若一位妇人在自己的小儿女面前絮叨她与自己丈夫的往事般。
“那娘娘今儿晚上可要多敬万岁爷几杯酒才是呢。”暖晴帮她带上东珠,笑道。裕妃没再说什么,只是抿着嘴轻笑,一行人便有条不紊地往乾清宫去了。
至于这诸宫如何入座,外臣又如何觐见,蒙古王爷们又是如何献礼,此皆先不表,单说这宴会热闹十分,各式节目前来助兴,美食美酒间充斥着言笑晏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