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就快些去吧,晚上要早些回来。”霜娘又再三叮嘱道。
“得令!”众人纷纷笑着答应,便簇拥着出了后门。
外面葛风辛已拉了马车候着,见我们终于出来,冲我们挥手喊道:“可把你们都给盼来了,都快些上车。”边说边从车上跳下来接应我们,如春一个箭步,从我身边冲了过去,两手撑在车板上,一个使力便敏捷的跳了上去,又转过身,将我同昱娘拉上去。
戏班养着的人并多,统共也就十三人,却是这江宁城里数一数二的。这次也是天热的缘故,吴班主便让我们这些小辈的去西门外的莫愁湖玩。湖里的莲藕长得正好,荷花也开得极美,众人自是乐意,个个都跟要过年似的兴奋。
这不便趁着早上凉快,一群人热热闹闹的便往那莫愁湖去了。如玉跟葛风辛在外面驾车,车里坐着我,如春,昱娘,紫瑜,阿凌还有袁盛。如此一看,竟然还查了两个,便是叶祥同秦殊然,两个倒霉的可怜人恰因昨日早间功课不过关,自是受了罚,不能跟着出来。
“你们说这会儿子,秦殊然哭了没?”紫瑜笑着问道。
“我看八成是哭了,整天跟个娘儿们似的,不哭才怪。”袁盛轻笑出来。
我听了这话,便拿眼悄悄地斜着看他,虽说话糙,却又的确很是生动形象,想到此我接道:“那就要看看祥子的功夫了,可得把咱们的秦妹妹给哄过来呢。”车里又是一阵爆笑。
一路上,便你一句他一句的,比那说书的还要热闹十分,没多久,车子便稳稳地停了下来。
“到咯,快都下来吧。”车帘外传来葛老叔的声音,这次轮到阿凌打头了,只见他抢到如春前面,第一个冲了出去,气得如春在后面直骂他混球。
“好了好了,玩好才是重要的,争这个做什么?”昱娘慌忙轻声劝道,她便噘着嘴紧跟着跳下车去。
“哇!你们快看啊!苧姐姐你快来!”我双脚还未站稳,如春撰住我的手腕忙得拉着我跑到堤岸上。
眼前端的一副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景象,我脸上写满了惊艳,那粉白的花瓣层层叠叠,毫不吝啬的开满了半个湖面。
众人站在一起纷纷赞口。
“我们快找条船吧。”袁盛迫不及待的说完,就拉上阿凌去下面找船了。
“这莫愁湖真是一年美过一年,你们快些去吧。”葛风辛转过身对我们说道。
“葛叔,不跟我们一起吗?”昱娘问道。
“不了,你们快去吧,当心一会儿上不了船。”葛风辛爽朗的笑了几声,眼中尽是满足。
辞过葛风辛,我们小跑着到了岸边,几个人约定好了似的,脱了鞋履,卷起裤子,拉起裙角,光脚踩到了软热的泥巴上,低眼看去,几双洁白美丽的脚恰到好处,沾着泥巴却又保持着亢奋。
“快上船啊”,阿凌冲我们喊道,只见他同袁盛各撑了一条小船靠了过来,一群人便叽叽喳喳的,你推我拉的跳了上去,我侧过身看到如玉站在紫瑜的身后,正一脸紧张的看着船呆,干净的布鞋上此时早已是被泥浆染了个遍,我不禁乐了起来,这个人还真真是清高啊,放不下身段来跟我们玩泥巴呢,内心却又可怜他要被我们这群泥猴祸害一整天了,便伸出手把他拉过来:“你得陪着我。”
他一脸无奈,轻咳两声,稳了稳气息小声对我耳语:“我现在真的有点后悔同你们一起下来了。”说完长叹口气,却紧紧拉住我的手上了阿凌的船,如春自是紧跟我们。昱娘她们则上了袁盛的船。
“坐稳喽!”阿凌故作夸张,往身后吆喝了一句便握紧竹蒿缓缓向后划去。我从未乘过这种小船,此时既紧张又兴奋,只好紧紧拽住如玉的衣袖。一旁的如春倒是自在,趴在船沿上极开心地去触摸那些湖中的美丽精灵。
“呀,你们看,蜻蜓,还是蓝色的。”如春兴奋地叫嚷着,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真是一只蓝色的蜻蜓,此刻正轻颤双翅立在那婷婷怒放的荷心,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仿佛受感染般,无意识间自己也跟着放松起来,便轻轻松开如玉的衣袖,同如春依在一块儿。远处渐渐传来动听的歌声,我们顺着方向抬头去看,原来是采莲女来了,只见她们光着双脚,带着蓑笠,两两划着船桨过来。
“卢家有莫愁,年方一十五。家住石头城,形貌仪美丽。纤腰束素纨,脚步翩翩移。细问我良人,何日能得归。早出采莲来,晚复把衣织······”
她们的歌声婉转好听,清透中渗着几分伶俐,缓缓道出千年前那个叫做莫愁女子的身世来,我扶着船站起身,笑着看她们附和唱道:“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那群少女听到,便立马冲我们划过来,如春见状也忙站起来同我立着。
“姑娘的西洲曲唱得甚妙。”打头的女子友好的称赞,近前来才现她们都是穿着长裤,挽着裤脚,清风吹来,灌满了他们的裤腿,顿时间被吹得鼓鼓的,仿佛那西域舞娘的灯笼裙裤。突地后悔今天来游湖竟然还要穿着裙子。
“这位小哥儿,船撑得这般稳。”来人又夸道,阿凌哪里见过这么多的陌生女孩子,此刻又冲他调侃,脸竟红似那荷花。
倒是一直默默不语的如玉站起来轻声问道:“姑娘们要忙到什么时候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