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利看了顾春来一眼,没说话。
“春来,这事儿是你跟你媳妇说起的,你来说!”杨永贵拍拍顾春来的肩膀,语气诚恳地说,“关于在咱们大队成立工艺品合作社这件事,我个人是举双手赞成的。但是春来,你也应该知道,咱们国家不兴一言堂,任何一件关乎各家各户的大事,都必须经过大家的同意。”
“杨书记,不管结果如何,我们都很感谢您!”顾春来又递上一根烟,他自己也点燃一根,跟着吸了一口,“不瞒您说,能得到大队干部们的集体同意,我们已经很荣幸。”
他偏过头,看向就坐在不远处的魏淑华,见她冲自己微微点头,他心下了然。
“要是大家伙儿不同意,那就算了。”顾春来吐出一圈白烟,笑呵呵地说,“实在不行就先在我们四队搞个合作小组,等出了成绩再说。”
他的言外之意就是:等四队搞的合作小组赚到钱,再重提大队搞工艺品合作社的事。
当然,等到了那时候,话语权就会再次生改变,谁主谁次,不言而喻。
大队长高兴明端着搪瓷杯,慢悠悠地喝了口茶。啧,这茶真香,不愧是从省城带回来的高档货!要不是他跟大高桥大队长关系好,人家哪会送他?
听说这茶叶是顾春来跑车带回来的,这小子跟沈家人很像,精明又能干!
一口热茶进肚,被冷风吹僵的身体瞬间缓解过来,他舒服地叹了口气,说:“成绩不成绩的先不说,既然是你们四队搞的,那就由你们四队自己做决定,大队不干涉。”
见杨永贵似乎想要反驳,高兴明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两只眼睛眯成一条缝,笑得见牙不见眼:“呵呵呵,我说老杨啊,你该不会是想给四队帮忙吧?哎哟这可不行啊,咱们一没资源二没能力,就别跟着掺和啦!”
高兴明跟杨永贵,一个是大队长,一个是大队书记。前者是小高桥大队众人选出来的,后者是从公社分下来的。
谁的话语权更重,这不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嘛!
好在杨永贵只想占点小便宜,大事上却并不糊涂,拎得挺清。见高兴明都同意了,他也只能点头。
顾春来将这个消息告诉魏淑华,他的目光炯炯有神,并不见失败后的颓然,反而带着点得偿所愿的欣喜。
“媳妇儿,你猜对了,他们果然不同意。”在开会之前他们就这件事情提前讨论过,小两口一致认为,由大队牵头做还不如就让四队做,这样前期展肯定更加顺利。
正因如此,原本打算上台的魏淑华并未上去,她有信心说服大部分社员,但这样做弊大于利。
“我呸!一群自私鬼!”得知由儿子媳妇主导的工艺品合作社搞不起来,沈树枝往地上吐了口口水,“等咱们赚到钱,让那群狗日的后悔去吧!”
亲眼见过儿媳妇光靠做东西就能月赚两百块钱,沈树枝根本不会怀疑魏淑华要做的工艺品合作社到底能不能赚到钱。
真是搞笑,她儿媳妇光一个人就能赚这么多,要是十个人,几十个人呢?那不得赚更多啊!
沈树枝这人虽说抠门儿,但她并不是那种只想着自家达的自私鬼。她觉悟高着呢,要是魏淑华能带着四队财,她做梦都能笑醒。
看着周围投来的异样眼神,其中有嘲讽、有鄙夷,甚至还有愤怒,像是在问沈树枝为啥不管着家里的儿媳妇,让一个婆娘跑出来搅风弄雨。
平时看不惯她的人也在耳边说着风凉话:“我说沈树枝啊,你这儿媳妇也该管管了!咱们做女人的就该本本分分,在家好好伺候男人,哪能一天到晚往外跑,还想着搞七搞八?连男人都做不好的事,你儿媳妇能做到?别到时候把你家大瓦房都给赔进去了!”
“哎哟喂,真是太好笑了!咱们国家这都解放多少年了啊?连领导人都说‘男女平等,妇女也能顶半边天’,你自己顶不起来那是你不行,你个人太差劲,哪能跟其他女同志比呢?”沈树枝双手叉腰,嗤笑道,“你看看你,自己窝囊,连男人都跟着你窝囊。你男人都没表态,你就说他不行,哎哟喂,你男人脸都被你丢光啰!”
“你说……”那女人正想跟沈树枝争论,就被她男人扇了一耳光。
正如沈树枝所言,男人在全大队人的见证下,被人指着说“不行”,他的脸火辣辣的,感觉这辈子的脸面都被自家蠢婆娘给败光了。
三队有几个妇女原想凑上去讽刺沈树枝,看到这一幕,纷纷打起退堂鼓。
沈树枝太凶了,她们惹不起!
“奶奶,威武!”顾瑾玉崇拜地望着沈树枝,在她眼里,此时此刻的沈树枝就像打完胜仗的大英雄,气场瞬间拔高到两米八,她都快被奶奶迷晕了!
她跟魏琳琅就像两个狗腿子一样,紧紧跟在沈树枝后头。两人昂挺胸,雄赳赳气昂昂,跟着沈树枝往家里走。
魏继礼和孙氏正在堂屋里等着大家,他们才搬过来不久,未免影响女儿女婿的大事,他们并没有去开会。
“我烧了一锅热水,你们快洗脸烫脚。”
孙氏说着就要去厨房端水,顾春来连忙阻止:“妈,我去端!”
在寒风中坐了一个多小时,双手双脚都不像是自己的,这会儿正好烫个脚,那滋味真是舒坦极了!
两个小娃娃分别坐在顾春来和魏淑华腿上,胖嘟嘟的小脚踩在大人的脚上,被热水熏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