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州地处南北,位于关外、西域与中原的交接之处,境内南地多山脉河流,瘴气丛生,北地则接壤关外西域,地广人稀。由于其独特的地理环境,随州虽然年年入秋后皆会与前来抢夺粮草的草原部族打得不可开交,但城中百姓与胡商和游牧民族之间多有商贸来往,虽不如京城繁华,却也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
而城外的山野丛林则是马贼盗匪的天下,时有盗贼入村劫掠,百姓们常年生活在此,不论男女老幼都学了些粗浅的拳脚功夫,战时全民皆兵,民风十分彪悍。
“吁――”
崔氏的商队刚踏入随州境界,便觉一股厉风似刮骨钢刀吹在脸上,刮得脸颊刺辣辣得疼。
“六郎君,前面便是十里亭了。”前头探路的护卫打马回来禀告道,“裴四公子已在十里亭内等候郎君与姑娘。”
崔阙应声摆摆手,护卫恭敬的抱了抱拳归入商队之中。
“都打起精神来,到地儿了。”
商队之中的护卫们脸上肉眼可见的带上了轻快的情绪,显然这一路舟车劳顿着实累坏他们了。
赶车的车夫见状,极有眼色的紧了紧套在马脖子上的缰绳,红枣骏马甩着厚厚的鬃毛嘶鸣着放慢了度。
翻过界碑,十里亭便映入眼帘。
六角朱亭内,裴矩紫衣玉带,长身而立。俊美的脸上挂着令人如沐春风的浅笑,气质疏朗轩萧,属于世家子的风流矜贵扑面而来。
崔阙翻身下马,目光自裴矩身上一扫而过,眼中露出赞叹之色。
不愧是裴氏这一代的麒麟子,裴矩无论是风姿文采皆远胜于旁人,硬生生将他身后气势凌人的数百精锐都对比成了布景板。
崔阙与裴矩同龄,然而在他武艺小有所成四处游历之时,裴矩却已官拜四品,带兵遣将剿匪杀敌,政绩斐然,无论谁来都得赞一句少年英才。
“有劳裴四郎久等。”崔阙拱手作礼。
小厮察言观色上前一步,弯腰屈膝接过崔阙手中的缰绳,恭恭敬敬的立在他身后。
“都是自家人,何来劳烦之说?六哥此言岂不是见外了?”裴矩回以平礼,语气显出三分亲近,话里话外给足了未来妻兄敬意和面子。
崔阙脸上笑意深了几分,他给身后的小厮递了个眼色,后者会意的飞快跑到马车前。
“姑娘,到随州了。”
白菁一听就明白过来,六哥这是让她下马车露个面与裴矩见上一见。
巧的是,她也正有此意。
“姑娘,外头风大。”
杨柳取来珍珠帏帽戴在白菁的头上,银丝白纱垂落而下,若隐若现遮住她清丽娇弱的容颜,也挡住了漫天刮来的厉风。
“婢子扶姑娘下车。”
杨柳掀开车帘率先跳下车,接着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搀扶着白菁踩着矮凳走下马车。
“六哥,”白菁莲步款款穿过护卫,走到崔阙身侧抬眸望着裴矩,目光如水般温温柔柔地打了声招呼,“裴四哥。”
“阿瑜,身体感觉如何?”
裴矩关切地上上下下打量了白菁一番,见她眉间虽有掩不去的疲惫倦怠,但面上染着淡淡的血色,便知她这一路长途跋涉也未曾损伤娇躯,裴矩脸上也不由得带出了轻松的神色。
“多谢四哥挂心,阿瑜一切都好。”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白菁下意识的舔了舔唇,轻嗅着裴矩身上浓郁的阳气,她眼里泛起了盈盈春光。
数日不见,这男人身上被她吸食干净的精气不仅回来了,还比之前更浓郁了几分。
可见这段时间他的武道一点也没落下,武功修为都比之前更精进了些。
显然又到了割韭菜的时候了。
要透不透的白色纱幔遮住了白菁眉宇间溢出的邪肆与魅惑,只留下楚楚动人的病弱之态。
“那就好。”裴矩温文尔雅的笑了笑,那一点点的亲近之意很快又被他收了回去,转而望向崔阙道,“我已在家中备下薄酒小菜,为六哥与阿瑜接风洗尘。”
崔阙爽朗的应道:“那为兄就不客气了。”
“六哥,阿瑜,这边请。”裴矩回以微笑,主动上前带路。
白菁将两人的寒暄看在眼底,心如明镜。
作为未婚夫,裴矩对她看似关怀备至,但也仅仅是看似而已,那些谨守礼义的关切流于表面,比起之前更显出了七分疏离三分刻意。
反倒是上次定下婚期那日,裴矩显露的亲昵才更自然真实些。
呵,男人啊。
心态转变得可真快。
若非她先下手为强,这会儿指不定该如何后悔肉被狗叼走了呢。
白菁轻嘲的勾了勾唇,好在她并不在意裴矩心里头在想什么。
只要这男人的精气爱意不曾留给旁人享用,他不管是偏爱幽灵艳鬼还是钟情世家贵女出身的妻子,那都无所谓,反正最终这块肉都盛在了她的碗碟里,终要被她细细品尝。
夕阳余晖映照之中,巍峨挺拔的随州城苍茫的暮色里。城门由内向外大开迎接四方来客,身穿银盔铁甲的随家军肃容镇守在城门口,检查来往商户的入城官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