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德帝却并未拟什么单子。
他坐在那里,好似凝住了一般。
每当他想不如就这样,做宣王的亲父的时候,便总有这样的事扰他心神。
薛清茵腹中这个孩子,是宣王血脉的延续,却也是章太子的延续……
这个孩子可不同。
它的体内没有她的血,这样一个孩子也不会如宣王一般,被他亲自养在膝下……
梁德帝突地起身,心血来潮去看了看七皇子。随后又着便服出宫,去了贺松宁的住处。
“公子不见客。”门房低声说完,便被禁卫按在了墙上。
梁德帝目不斜视,径直走进去,问:“你们公子旧伤复了?”
门房没说话。
禁卫便用手肘一顶:“问你话呢!”
门房差点吐出来,这才弱声道:“不知贵客身份……”
梁德帝看了看门房:“他手下竟还有这样忠诚之人……你不知朕的身份,但现在知道了吗?”
门房听他自称哪里还有不懂的道理?
连忙瑟瑟抖地跪了下来。
梁德帝的目光越过他,心下对贺松宁的评价又高了一分。
到底是他的儿子,本事还是有些的。
不过梁德帝才刚夸完,等进了厢房,见着贺松宁的身影,他一下便皱紧了眉。
贺松宁长未束,形容狼狈,眼底血丝狰狞,手边碎了一地的琉璃盏。
“这是朕赐给你的东西。”梁德帝冷声道:“你口口声声说起如何盼望与朕见面。如今却是这样对待朕给你的东西?”
贺松宁双膝一软,跪倒在地。
他哑声道:“臣只是……只是一时失神。”
“什么样的事方才值得你如此失态?”梁德帝显然很瞧不上这样的姿态。
贺松宁摇头不语。
梁德帝面色更冷:“对朕有所隐瞒?”
贺松宁这才挤出声音:“臣……羞于启齿。”
梁德帝转身便走。
等到了门外,他才问起一旁战战兢兢的小厮:“今日你们公子见过什么人?”
“回、回陛下,没、没见过什么人。只是……只是益州来了封信。”
益州。
来信。
是薛清茵给他写了信?
梁德帝猛地转过身,死死盯着那个还跪倒在地,膝盖间扎入碎片也恍若未觉的年轻男子……
昏暗的光线笼住他的身影,使他显得有些可怜。
贺松宁长得并不多么像他。
但那一刹,却像极了他。
像极了三十年前的他。
一切……仿佛又重演了。
梁德帝喉中紧。
想起方才贺松宁说的话,一股无端的怨愤冲上了心头。
这怎么会是难以启齿的事?
他捏紧手指,捏得嘎吱作响。他没有错!他没有做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