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是在宫中再无立足之地却有一时之快,尊严依旧;另一面则是平淡地继续过日,却要丢了——自己原本拥有着的心……
二选一。孰轻?孰重?
微微笑起。如果,我两者都不选择呢?
膝盖渐曲,我的身影一点点地低下。懒回眸,门口那人的手举了又降下,几多踟躇,终究没有开口制止……
玄烨,也许他是认为我终于妥协了罢?可惜,我选择的只不过是——决断。
膝盖落地的刹那溅起几多尘殇,那是终于折断了的依赖。
我终究是得不到真正可相守一生的人罢?原来的一世中不曾有过,而这一世,本就不该属于我的,又在奢望些什么?
我知,这一跪之下,我,是真的放弃了……
头疼,身寒,晕眩的感觉让全身不适。可,又怎敌心?
“宛文知罪,还请太皇太后成全。”冷笑绽成一种弧度,眼中却仅存泪的干涩。我的话语清晰:“毒害皇后娘娘一事宛文甘愿承担一切罪责。小桃不过是护主心切才会向仁妃娘娘认了此时。一个小小宫女哪会有这般的大胆,一切不过都是宛文在幕后指使罢了。至于当初婴云将皇后娘娘撞入水中之事,亦为宛文谋划。于此认罪,还请太皇太后明查。”
再抬眸,花园门畔已然再没了身影,惟那抹染在墙上的鲜红的血痕,触目惊心。长长的,仿佛可见他挥去的一拳生生划破肌肤,留下猩红的,怒恨与,惆怅……
“这就是你的选择?”没有预料中的诧异,孝庄只是平静地这般问。
“是。”
半晌的沉默,她终于出言:“先起罢。”
我有些微愣,却见孝庄的目中清明一片。她低低地看着我,道:“哀家知道该如何处理。”
“谢太皇太后成全。”低吐一口气,动了动几乎已然无力了的身躯,我站起的动作已缓至极点。
不远处曹寅的脸色煞白,我浅然冲他笑开,却觉得眼前的阳光终于迷了眼,漫上脑的一切都已看不真切了。
耳边有各异的呼声,但突地知觉一去,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其实,也是我不过只是想逃避,以后的路究竟如何,又有谁知?我只知,玄烨,他终究是负了我。该说是原先的我太傻,还是对爱的期待仍是过高?我不奢求他只拥有我一个“妻”,但即使只是众多“妾”中的一个,只要他真心相待,只要他爱我,难道,还会有这般的猜疑和立威吗?
不需要的。你是皇帝。我是永远也无法同你斗的。更何况,我能跟你斗什么呢?莫不是,看谁将谁伤地更深,看谁最先——遍体鳞伤吗?
纵使只这样,我,仍然是,斗不过你的啊……
或许此时失去知觉于我来说也是一件好事,孝庄急急调了太医随我回澹烟宫诊治,还不冷不热地吩咐了几句,这倒让余人对我的处境更不明了了几分。对此我也把握不了她此番作为的用意,也不想去探究。
此时的心已痛作一片,我唯有等死,静静地等死,便已足够了。至于小桃,她会没事的,我知道。
☆、第三十一章?此情可待成追忆
“真真个不懂自个儿爱惜自己!”刚刚苏醒我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明如的责备。
我微微然笑起看她,许久,她才叹了口气走出了房,留给我一屋子的沉默。
据说那日在御花园晕倒后,是孝庄派人将我送回来的。
太医看过后说我脑袋中似有些经脉略显衰弱,是日久积累下来的病根,现下寒热交替,倒是让这些病给一块儿了。
水墨向我一字不漏地把病情说了后,我却不由地觉得好笑。
“神经衰弱”?记得这样的情况展下去不外乎是两种情况——要么疯了,要么脑瘫。貌似植物人就是其中的典型代表。
对此我倒没什么太大的感触。反正已经和孝庄摊了牌,也是一条腿踩进棺材的人了,死后也不需要再考虑脑子好不好使唤的问题了。
对比我的淡定,反是水墨她们急得四下转,又求药方又熬药的,结果被苦到的还是我。
本来我不想喝的,可是一看到他们一副欲言又止,依恋有佳的样子又忍不下心去拒绝了。贺顾那小子有一次居然真的哭了出来,结果被水墨直接拎离了我的视野。远远的还可以听到训斥声。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水墨这般的严厉。
那日我在御花园内的“认罪词”在宫中已经有了好几个版本。别说是我的澹烟宫,就是放眼整个清宫,又有几个是乐观地以为我不会有事的?只是,慈宁宫那边一下子反是静地没了一丝的风吹草动。有心人眼巴巴地瞅着,可一直也不见动静。
对于孝庄的打算,我还真的理不出头绪。
我不认为她真的信了我的话,但我毕竟是表了自己的死心的,而她也示意过知道了该怎么去做的,不是吗?以现下的情形,若说她是“迁怒”我,却有派太监送了许多珍贵的药材过来;可若说她“偏爱”我,偏又在我卧病的期间不闻不问的……
总之,除了御花园碰到那次面,这位太皇太后又似成了只存在于他人口中的人物。
静养了两天,第三日澹烟宫倒是又热闹了起来。
这次来的只是相熟的几人,没有我看不顺眼的也没看我不顺眼的,这多少让我觉得自在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