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她一眼,却不想理会,而是将视线投向了索忆,冷声道:“忆贵人,宛文可否知道,你这般对雅薇到底是为了什么?”
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了过去,索忆却笑得一脸不屑:“宜贵人,自己做了的事,反倒是想赖别人吗?我和雅薇情薄虽没什么姐妹之情,倒也不至于有何深仇大恨的。反是宜贵人你一向和她情深,这次又怎能下得了重手?”
她的神色甚是自然,若非身处其间,怕连我自己也被对她轻信了。而周围除了极少数人,几乎似也认定了推雅薇下水的事是我所为。
化繁戏谑地笑起:“方才索忆所站之地离雅薇并不近,我至少是未见她有何动作,怎会是下手的那人呢?倒是宛文你,明明伸手扶住了她,怎是又让她给落了水,嗯?”
“不是我。”此是我想自己重复着这句话的神态想是很蠢的。视线过处,众人的神色我也已没有心思去看。
这时外边终于急急地跑来几人,似是太医院的。为雅薇粗粗看过后又急急地将她带走了。其中有人本想也为我看看,但一摆手,被我拒绝了。
氛围此时压抑地紧,唯有柳敏没头没脑地插了句“我信宛文”,然后,又是一阵难堪的沉默。
“太皇太后驾到——”有太监尖锐的声音过空,这才打破了当前的压抑。
我闻言心下一惊,忙是收敛了神色,随众人一同恭敬地做了个万福:“给太皇太后请安,太皇太后吉祥。”
我这是第一次见孝庄,对于这个史书上记载颇厚的女人,多少是有些敬畏的。
“起吧。”声音有些厚重,沙哑但不觉老态。
起身时我微微抬眸,谁知正对上一缕视线,感到心跳陡快,匆匆收回时竟现自己已然无法平复心境。
那是一双如鹰般犀利的眼,方才一眼的震撼已然沉定。我未有看清她的长相,只记得了那一刻的威慑。
孝庄并没有问生了什么,只是淡淡地坐到了亭内,叫太监倒了杯茶,顾自品了起来。
其实,她既会来这里,又怎会不知方才生的事?这清宫中唯有消息最为灵通,一有风吹草动,瞬间便可传至任何一个角落。我感到紧张此刻悬在周围,纵是黎晨,也有了因紧握而微白的指尖。
就在众人几乎窒息的一刻,孝庄终于不徐不缓地开了口,“哪位是宜贵人?”
果然是个厉害的女人,懂得充分利用人心理上的薄弱。但此时,除了初眼时的震慑,我已没了更多的感触。
在众人投来的视线中,我自然至极地上前一步,恭敬道:“见过太皇太后,不知太皇太后有何吩咐。”
其实即便我不回答也不用怀疑孝庄能否认出我。
自进了这花园后她的视线一直是落在我身上的,毕竟,此时除了我,还会有谁狼狈至此?
孝庄见我这般不甚在意的怪异表现,方才开始将我给细下打量了番,问道:“哀家听闻,方才是宜贵人将和贵人给推下了水?”
过分直白的问话,直白到近乎不合逻辑。
我抬眸视上,话语清晰:“回太皇太后,宛文不曾这般。否则,宛文既有害人之心,又何故又去相救?更何况……下手选此人多口杂之地,宛文莫不是嫌自己的麻烦还不够多吗?”
此时我没再回避她的注视,亦才看清了那人。
雍容之态,却隐含帝王之气。怡月之容,又未有过多岁月的遗痕。不得不感慨于上天对这个女人的眷顾。我并未从她身上寻得原以为的权谋阴狠之气,而只见一种睿智,一种不容人抗拒的高不可攀的姿态。政治,竟仿佛没有将她沾染分毫。
孝庄听我这样答复,双目中略有欣赏。嘴角微起笑意,却有依旧威慑的话语:“跪下。”
我愣住。
她分明对我并未有一丝的不满,却又为何要让我跪下?
来此清朝许久,此时放才想起,自己的膝盖,仍未向任何人弯曲过。身上的水已渐渐风干,这让身体的不适复平添了几分。
微散的思维让我瞟见了花园门口的那个人影,心突然间刺痛了下,明了地笑起,我道:“不知这是太皇太后想让宛文下跪。还是,皇上想让宛文下跪?”
我看到余光中的那个影子陡地颤了下,但我已不想再看他。
“大胆!”一直在孝庄身边侯着的太监脸色一白,顿是怒斥,但被他的主子手一挥又给拦了下来。
“你很了解他。”孝庄此时已是一脸的沉和,鹰般的眼底有一丝光色掠过,但我并不知道这其间暗含了些什么。
“宛文并不曾了解。”低眉敛声,我只能这样苦涩地回答。
玄烨,也许我只能猜见他表现在帝王的那一面作风,却不会真正懂得他。
是的,我并不曾了解他,一如——他也不了解我一样。
也许此时我和孝庄的对话更同一个哑谜。周围的人听地云里雾里,唯有我知自己是多少的厌倦于现下的境地。
纵使皇后的死因被传地沸沸扬扬,孝庄都不曾对我有过任何的过问。而此时不过是区区一个贵人落水,就反而惊了她的驾?其中,只能是因为玄烨去求了她。求她来给我一个下马威,求她来给我一个告戒,然后——让我莫再“自恃过高”“不知深浅”。
“那宜贵人你跪是不跪?”孝庄静静地看着我,无一丝神色的。她将这个选择的权利交予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