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了下视线,我对上了明如的眼,她的神色同我一样微微诧异,但互视之下,皆上看到了彼此眼中的一份了然。
回宫后,我静坐在桌边等消息。外边的风很大,漫有浓重的危险气息。
这宫廷就是这样,表面上风平浪静,内地中实则暗涛汹涌,而若偶有一个波动上了台面,即可酿成渲然大波。
“这是我找到的。”明如将手中的物品丢到我面前,声色很冷,也很肃穆。
我看了眼那些,并未怎么动容,只是微微苦涩地笑开:“还真想不到,是不是?”
明如眉心微皱,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稍一寻思,我道:“替我准上一段白布还有墨。”
虽有疑惑,但明如并未多问也就帮我打点了一切。待所有的事都处理就绪,抬头只见明如既赞许又不解地含写担忧的视线,我低低一笑:“怪只怪我用人不慎,既然她有意如此,我这样也算是成全了她的一番苦心了,不是吗?”
风一过,我不禁紧了紧衣襟。有些冷。这宫里,怕是要变天了吧……
大门忽然四开后,众侍卫鱼跃入内。
我神色闲淡依然,看着李源一脸严肃地走入,随后五六个人压着一个女人进了院子。她的衣衫有些破,嘴角亦留有血,显然是用过刑,不仔细看还真辨认不出身份。
“宜贵人,有人检举说你这有私藏了些东西。卑职奉命来此搜查,得罪了。”李源恭敬道。
我若有若无地看了垂着眼的婴云,淡淡地点了点头。
几个侍卫在示意下当即入内,四面即响起了翻箱倒柜的声音。
我倒并不在意,思绪回转间只问李源道:“李大人,皇后那边……”
“情况不容乐观。”李源的眉尖紧锁,直视我道,“贵人你,还是多做准备的好。”
看似未曾留心他话中的含义般,我毫无温度地笑了笑。
“大人,找到了!”去屋内搜查的人自婴云房内走出时手中拿着一团包裹。
李源脸色一沉,回眸见我依旧泰然自若才稍缓了神色,道:“打开看看。”
我将视线不动声色地移了移,见婴云被线凌乱地覆着的脸上渐渐有了诡异的笑意,心下不由冷笑。
“这是……”李源将布包中的东西拿出,脸色陡然间变了数变,转身将那东西狠狠地砸到了婴云身上,怒斥道,“竟然私藏这种东西,简直大逆不道!”旁边是侍卫看到这东西亦在瞬间都倒吸了口冷气。婴云笑着看去,见上面写着的字时,陡然间失去了脸上苍白的弧度。再次抬头,已是双目怒瞪地看我,似欲喷火。
我低低然笑开,眼中一片清明而又痛心。
被甩在地上的个手制娃娃,衣着打扮皆是宫中嫔妃的样子,只是上面密密麻麻地扎满了针,有几分狰狞而触目惊心。但最重要的在于那条白布上清晰的几个黑字,我的名字——宛文。
“怎么会这样!”我故作惊讶地呼道,“李大人,你怎知我宫里有人要害我?”
“这个对贵人不便相告,但请贵人放心,剩下的事卑职自知该怎么去做。”李源神色不明,手一挥,所有的人都随他离开了。而婴云一直死死地盯着我,似要将我生吞活剥般,一直这样盯着,直到,被拖出我的视线……
脸上的神色渐渐收起,最终,平淡而无波。
许久无言,直到听到身后的步声我才回神,只见明如向我点了下头,道:“那东西已经烧了。”
我下意识想扯起嘴角笑了笑,忽地又觉得这样沉。
自从那天看到御花园婴云那种演戏般的失态后,我们就已经觉察到了当中的蹊跷,却也万万想不到,婴云藏在房中准备栽赃于我的竟会是这样一件东西。人偶身上的布条上原本写的不是我的名字,而是——皇后的。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我自是不放在心上,但却是宫中的禁忌,是足以让人丢失性命的大罪,再加上皇后落水,万一她真的因此而早产送命,那么这一罪则定会让人万劫不复。
本来明如是想将这人偶毁掉的,但若婴云一口咬定我又可能被怀疑成做贼心虚而毁尸灭迹了,倒不如直接让人看到她对我的“怨恨”来得好。这样一来是我命她故意将皇后撞入水中的假设也就不可能成立了。
犹记自己用左手写上“宛文”二字时明如古怪的神色,这种事对她们这种道德观念的人来说于自己咒自己无异,但我和她们不同,根本不把这种事当回事。可也正因为与她们不同,这种背叛更让我感到——心寒。
但是,原本精心布置的局让我这样一搅全都乱了套。那个幕后之人听到消息后必是气地跳脚了吧?微微一笑,我脸上的弧度显得有些冰凉。
皇后因难产而崩于坤宁宫的消息是在当夜传来的,宫里顿时哭声四起一片凄楚。
听到消息时我只觉得心跳仿佛突然间停顿了下,再次开始跳动时已缓慢而迟钝。虽然早已知这事必然会生,但当一切应验的时候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我并不感到多少悲伤,因为和皇后的接触并不多,既然没什么情感,也不屑和那些虚伪的女人来演一场“姐妹情深”的哭戏了。但突然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在历史中显得这么的渺小,心弦一动,竟也落下了几多泪。
第二日起整个宫里都开始服丧,白衣白衫,膳食也悉数换成了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