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伤了,他在流血,为什么他总是这般不懂得爱惜自己,又为什么,我无法阻止这一切的生……
“朕早说过,你不该背叛朕。”玄烨的声音微带颤动,似是在竭力掩盖着什么情绪。
但我没看他,我的眼中此时只有柳品笙,他的血似是滴在我的心上,溅开一片晕红。
浅浅地,我冲他扬起了一抹笑,可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的笑。
我缓缓地走过去,每一步都似铅链拖足,沉重异常。
到了勉强用剑支撑着身子的柳品笙面前,我的声音低若虫鸣:“对不起。”
或许都是注定,我不想让他伤害玄烨,就必须对不起他;而即使玄烨在我面前,我也无法不担心他,又注定要“背叛”那个帝王……
一切在冥冥之中已经注定,不论如何我都是个罪人。
柳品笙没有说话,只是冲我微地勾了勾嘴角。清冷的神色因这样的笑带上了丝丝的温和,很舒缓,很平和。
这是我第一次见柳品笙这样的笑。
第一次,又是否会是,最后一次……
旁边的剑光多少有些刺眼,我抬头,平静地看向用剑抵在柳品笙脖边的曹寅,冷道:“把剑拿开。”
故意无视他苍白的脸色,我的语气冰冷而清晰。
那把剑一颤,光色随之一同移了开去。
“李源,你出去。”玄烨低沉的声音荡开,余光中,我看到门口的那条影子退了出去。
门关上,四面一片沉寂。
我回头,这时才留意玄烨。
皇袍的衬托下,他深不见底的眼恰若地府修罗,声音荡开字字清晰无比:“背叛者死。朕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回朕的身边,或是——继续待在那里,陪他去死!”
心里很疼,我感到呼吸也有些困难,但身子因酥麻而分毫无法动弹。
我感到柳品笙抓着我的手闻言霍然一松,我刹那仿佛下了决心,坚定地一把将他隐约收回的手抓住。
屋里的光低低暗暗,交错的线条间,那个身着皇袍的男子手中忽然剑光闪起。
那张脸撕破了平日平静的面具,眼中狠绝的光一闪,更多的却是悲楚和怨痛。
太过熟悉的画面,回想昨夜的梦,我手心的已是汗液涔涔。
一把死命地按住有了异动的柳品笙,我一字一句道:“我不要你以命换命!”
他因剑伤而面色略有苍白,在我的压制下,终是没有起身。
我听到耳边一阵轻鸣,有道剑气滑过,生生切断了几缕线,周围霍然一静。
我抬头看去,只见一身轻衣挡在我的面前。他的手紧握剑尖,血自掌心流出,触目惊心。
曹寅背对着我,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声音低淡地听不出一丝情绪地扩了开去:“皇上,这是宜贵人!”
剑柄一颤,玄烨仿佛刹那间回神,刺耳的声音,只见寒光四闪的剑已轰然坠地。
风过,却吹不散四周凝肃的血色。
有一股力将我拉了过去,原本和柳品笙相握的手生生被分开,另一只手却如上了把锁,握得那么紧,疼地眼角溢了几滴泪。
我抬眼瞪去,但和玄烨的视线一触,心下颤起竟是再也强硬不起来了。
原来他也会有这种神色,这种,受伤的神色。
我的霍然唇被覆上,却是无情而毫无温度。
这样冰冷而干燥的吻,连血液也一点点冻结了起来,我看到柳品笙骤然收缩的瞳孔,看着他拔剑而起,满是怒气地直袭而来。曹寅却是站在一旁,更显苍白的脸色,依旧没有一丝神情。
玄烨近在咫尺的眸里忽地透出一抹狡黠的笑意,诡异而透着一种妖逸的气息,他不知自哪取出的这把剑,挑开了柳品笙早已握不稳的剑尖,直刺而去。
一刹那仿佛心脏的跳动停止了,所有的一切都凝固在利器直穿胸膛的瞬间,全身麻木。
“不——!”
我看着那柄剑自他的身体中抽出,看着原本清冷的脸惨白一片毫无血色,看着他失去了焦点的眼透过一丝的歉意,看着那身躯缓缓滑落……纵使改变了过程,依旧,无法改变结果。
身体内似有什么涌动了下,然后一种剧烈的反胃感觉溢了上来。
我一俯身,猛地吐了一地,头里的钻痛一下子爆了出来,那样的剧烈,只觉眼前骤然一黑,意识在瞬间消散。
恍惚中只觉身体被抱了起来,虚脱般的,我便昏了过去。
一直是沉沉而不知时间地睡着,朦胧中不时可闻小桃她们担心的呼喊声,玄烨的影子来了又去,也只是在旁边静站,无语地以这种姿势凝视许久,才无奈离去。
额间有清凉的湿巾吸着热气,潜意识中,我却一直不想睁眼看看一切。
等再次接受阳光时,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支了下身子才现全身无力,只得有瘫回了床上,视线向四周掠过,看清桌边托头浅眠的女子,我的唇微微一颤,迟疑的出声:“明如?”
虽是这样低的音调,明如已回神看我,轻地一笑道:“宛文你总算是醒了,都已昏睡了三天,若是再不醒的话,皇上怕是该火烧太医院了。”
微微低,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原来自己竟然睡了那么久,难怪会全身无力。
看明如的样子,显然玄烨并没有将我的事给宣扬出去,可他明明说过背叛者死,又为何就这样轻易地放过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