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抱我的双手稍稍紧了紧:“宛文,朕会保护你,相信朕。”
他的话真诚得紧,但我没好气地回道:“就你?还是留精力去管好整个王朝吧,后宫的那些女人,我可还没放在眼里。”
其实我是真的很怕,但又不得不这样说。
道理很简单,只是不愿因为自己的沉重而成为别人的包袱。
我话语间,本来想伸手舞动两下来助长自己的气势,但也已经被握住了。
玄烨的笑经由胸腔的震动沉沉地荡了开去。他说:“宛文,你很好,真的。”
心里有点感动,但我无暇去探究“很好”这个词更深的含义,他说话永远可以这样轻易地表现沧桑的感觉,可是他明明还是这样的年轻。
拥我在怀,玄烨渐渐地睡去了。
但我睡不着。
第一次尝试这样的姿势入睡还真是考验人的心态。
玄烨的眉尖,即使入睡也锁着那一个结。他身边的不远处放着一柄配剑,随手可及。他是帝王,却比任何人都缺少一份安全感。穷人永远不用害怕失去,那些强盗也永远只注视着富人,更何况那么多虎视眈眈的野心家。
那一夜睡得很迟,太监在门外报晓的时候我才只入眠了一小会,迷迷糊糊地就一口骂了出去:“哪个混蛋鸭蛋王八蛋吵本小姐休息的!”话刚出口我就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睁眼时见玄烨看我的神色满是戏谑。
他已经换上了朝服,帝王的气息又扩了开去。
夜色过去,他终究不只是那个抱我入怀轻声说“你很好”的那个男子。
内心的不悦让我少了向他解释的心情,理了理衣衫,我小小地做了个万福,道:“皇上的配剑可否借宛文一用?”
玄烨点了下头。
我将剑抽出,一咬牙对着指尖就划出了一道伤口。
玄烨来不及阻止,脸色低沉道:“你这是做什么?”
若有若无地瞪了他一眼,我找了个适当的位置用力一挤,床褥上就染开了几朵血花。
还真有些讽刺,以前对琼瑶剧嗤之以鼻,现在居然还是用上了这一招。
正打算把剑还回去,我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力量一把拉了过去。
手指被玄烨放在嘴里轻轻地吮吸,我的脸顿时大红,窘地厉害,他却依旧咬着我的指尖,抬头看我:“你太不懂得自爱了。”
他的眼底没有太多的情感,一如深沉的崖谷。
我悻悻地收手:“宛文不过是不希望日后被人笑话,皇上万金之躯,难道这事还让您来做不成?”
“并没有什么不可。”玄烨丢下这么一句话便出了门,随太监起驾上朝了,留下我一个人呆呆地站在那。
这是真的出自那个男人之口吗?亦或是,又不过是逢场作戏。
随轿回去已经是临近午时的事了。
小桃见我就兴奋地胡言乱语:“小姐,怎么样?成了没?”
我挺无奈地看她,好不郁闷。
这丫头的声音太大,我几乎可以感觉到四面树起的那对对耳朵,清了下嗓子,我只能干巴巴地说:“皇上钦点的事,能不成吗?”
话未说完,外面传来的闭门声大得足以惊落一群飞雁,我低下头只轻笑,这宫里的女人还真是……
有太监来通知说各贵人的主处已经分配了下来。
终于是要从这里搬出去,以后也不用天天担心那些女人随时来找麻烦,一个人住我自然是乐得清净,只是不知道会不会觉得寂寞。
“清宫”,还真是“清”得紧。
小桃自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只是一面笑一面把衣物裹进布包里。想是现在很多人都同她有一样的想法,毕竟初封贵人的第一夜就被钦点,受宠之至,非同一般。
搬离的工作没有想象中的繁琐。
我的住处名做“澹烟宫”,一行人到的时候,里面已经有几个宫女和太监候着了,说是皇上派来服侍的。
身份较高的两名女官分别名作“水墨”、“婴云”,另有两个太监则是“幅参”及“贺顾”。
见我来,他们皆是恭敬地伏身道:“贵人吉祥。”
我抬了抬手,缓音叫他们起了身。
周围一番打量,现这的陈设较秀女宫果然好上许多,锦帘坠珠,紫椅软榻,多了分贵气,少了些亲和。
路上时随行的太监已经告诉过我这儿便是玄烨的母后入宫当年的主处,自其过世后便一直再没人住进去了。
“宜贵人得皇上这般喜爱,日后的富贵定是非同一般。”那太监阴阴柔柔的话到现在仍在耳畔,怪怪的很不舒服。
富贵?这玩意我还不曾感到过有什么用,反是觉得只会无端招惹麻烦,但有些事实的确让我的心跳听起来格外突兀。玄烨而今的表现待我的好不是单纯地想无视就可以否认的,只是这个后宫太让人缺乏安全感,于是不论什么事都有些不愿那么轻易去面对了。
毕竟是空了许久的房子,即使整洁地不沾一死灰迹,但依旧少了分生气。
原本的摆设我一滴点也没有改动,只是叫小桃把那些衣物饰分别放到了相应的位置。
既然是玄烨母妃的住所,有些记忆,我也不想去破坏它。
自在澹烟宫住下后,日子过得很是清闲,怎么说也是少了那些个从不同角度射来的目光,不用处处小心,步步为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