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她,良久方言:“良慈,如果你把我当作姐妹,也听我一句劝。锋芒太露,没什么好处。”
“你不觉得今日的药水味道过重了吗?”良慈依旧笑,但那神情似乎多含了些什么。
“你是说……”微微皱眉,我心里有了几分猜测。
“前几日不乏有小主起过敏症状因而被调离秀女宫,但四下调查终没什么头绪。宛文,各中原因,你认为呢?”良慈望向窗外,神色如覆上了一层琉璃。细垂的线抚动她销然动魂的容颜,恰有几片花落,看去只见伊人立于满庭的芬芳中,一身的寂寞。
小桃将药水端入时略有几分悔意:“小姐,我不是故意的。刚才侍卫说宫外有人找我,我就随他去了,曲燕恰好路过,才求了她帮忙打理。谁知道到了门头居然根本没人,我也只能当上了一回被人耍的苍蝇。”
“没事。”我笑着安慰,但心下已经明了了几分。
原来我还是太过于天真了,认为我不犯人别人也就不会来招惹我。看来这群女人没我想象中的好心。
正暗自摇头,我便听良慈对小桃吩咐说:“以后你主子的事别再交给别人,不然,哪天出了事你也担待不起。”
小桃低头称是,一脸诺诺。
“宛文,那我先走了。”良慈向我一点头便要抬足出门。
刚至槛边,我忽地高声道:“谢了。”
这一声很是嘹亮。
自入宫后,我极少用这样大的声音说话。
良慈一愣,一抹笑意即俏无声息地自她的嘴角漾开了。她转身走过偏廊,身影映着朝雾的缭绕,凝作一幅画卷。
美人如斯,男子见了不知会惹上多少的怜爱。
带点冷意的水覆上我的脚,带走些许闷热。
小桃始终敛眉低头,一声不地为我轻轻地洗着纤足。
不知过了多久,一直沉默的我忽然一声低叹:“小桃,你说我是不是表现得过于懦弱了?”
小桃抬头看我,眼神带点茫然。
这时窗外的余晖落入,垂在地面时掠起万般云彩。
她这么个丫头,又知道多少呢……我移开了视线没再说话,只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压抑着。
如果说我的收敛只是为了明哲保身的话的话,那些女人若做的太过火,我也不会一直这样置身事外下去。以前的朋友总说我看似柔和实则内心倔得像头牛,偶尔也该让以为我好欺负的人看看牛疯的时候,不然真会让她们爬到我头上来任意妄为。只是,现在依旧还未到我的底线。
更衣完后,我闲来无事,随意取了一本书对着窗信步悠读。
今天的行程和往常不同,早已有小太监来通知过,午后各位小主都可留在自己房中随意安排,待傍晚需要一番细心打扮,今日晚上会有戏曲安排。到时候皇上亲临,说不定日后谁贵谁贱就于今晚可见了。
说起来,我从那天偶遇后我就再也没见过玄烨,每天都是在秀女宫里四转,连紫禁城的其他地方都不曾参观。本来这应该是件非常遗憾的事,毕竟可以闲游清朝故宫,又有谁试过呢?但一想到日后的数十年都会在这度过,我又不禁兴致索然。
“小姐,今晚穿这套好不好?”小桃举着一件素白锦袍在我面前左摇右晃。
锦袍在光下光彩怡然,而我只淡淡地看了眼,兴索然地叮咛道:“衣服你看着办就成,妆也不用上了,到时候将鬓稍作打点,珠钗之类的也少放。”
晚上的戏场面应该极是宏大,届时也不知道要坐上多久,我可不想顶个沉重的脑袋来折磨自己的脖子。
“哪有小姐你这样不放心上的。”小桃低低地嘟囔了句,继续寻觅着那柜里的衣服。
是啊,哪有我这么不放在心上的……我轻轻地叹了口气,手上的书也不自觉地放下了。
其实我还没弄清楚自己对玄烨的感觉,隐约只是觉得自己似乎很怕看到他忧虑的样子,却没有心跳的感觉。当然,以后也未必不会日久生情,但面对他的那么多的妃子,我又决意不愿爱他。毕竟,我自认为不是个宽大到可以容忍其他女人和自己同享爱人的人。
时过,不觉到了傍晚。
秀女的队伍浩浩荡荡,个个身姿婀娜,体态大方。
良慈在我前面不远。这次她穿了件翠绿的旗装,衬上耳畔通透的云铛,眼中秋水四漾,依旧是道不尽的风情。
我正欣赏美女欣赏地出神,一旁的雅薇偷偷地拉了我一下:“宛文,我有点怕。”
她的风寒未好,虽然上了浓妆,但面色依旧有些惨白,眼神显得有些飘忽不定,倒极是惹人怜惜。
我握了握她的手,说:“不就是看场戏吗?瞧把你给急的。”
她闻言一愣,回过味来才不觉笑道:“宛文你倒是看得开,这宫廷之大,我看也就你会有这样一句了。不过也对,不就是看场戏吗。”
她的神色回复了原先的柔和,我也随着她笑,无意间回眸时触到淡然却深邃的一双眼,不由有些无奈。
黎晨啊,真是阴魂不散……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怕她,每次见她时总会有种被人居高临下看着的感觉。
日后的德妃,现下看来就已注定了是个人物。
戏台布置得很大,四面是灿烂的灯火。
灯笼里的烛焰趋散了周围不少的黑暗,戏台的周围就是众秀女的座位,零零点点,倒是将这台子围了个周全。正当中特设高位,共有三座。最显眼的金榻上并没人坐,似有些空阔,而两边则各坐了一名女子,体态端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