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绿油油的尸体在靠近,弘昼没有防备的垂眸,正要瞥见那所谓的大眼睛,吓得一屁股坐了下去。脸上神色大变,有种三观刷的感觉,谁告诉他一条毛毛虫,为什么一双占据了四分之一身体的大眼睛!而且是黑白分明的卡姿兰大眼睛!
弘昼条件反射的往后蹭了蹭,在永琅茫然的神色下,努力的捡回自己身为阿玛的形象,“死者已逝,如果你真的喜爱就要尊重它,让它安息吧。”
永琅听了,脸上还挂了两滴眼泪,很是难过,“它为什么会死?可不可以不死?”
虽然是这么说,永琅却将高抬起来的手放下了。弘昼舒了口气,将目光放到分明是永琅自己挖的墙洞上,“活着固有一死,虫的生命本来就很短,但是小绿的死可能是因为你把它丢到匣子里的缘故。”
“嗯?为什么?”
弘昼哭笑不得,当场就和永琅科普生物呼吸基本的空气和食物才能维系生存。毛毛虫本来就是依着植物而生,永琅不仅没有东西给它吃,还埋在下面密封的地方,稀薄的空气总有虫子会受不了,更不要说连点基本的阳光都没有。
它又不是蚯蚓。
永琅听了,眼珠转了转,“地龙?是长长的,肉肉的,颜色比泥土更红的那个吗?”
弘昼有点怕了,“你还养了地龙?”
“没有,不过挖到过,可惜铲子把它挖成了两半。”永琅说着就低下头,他年纪很小,但是身边的阿玛额涅都没有对他封建蒙蔽式的教育。生死的意思,更是没有糊弄过。生就是弟弟永琤他们一样,出现并成为相依为伴的家人。而死,就像是宫里的太妃们一样,以后都不会再见到了。
担心封建社会的人对于道德各方面过于薄弱,生死等事弘昼更是说的认真。想到自己害死了一条地龙,又害死了小绿,永琅的眼睛眨巴眨,眼泪就真的落了下来止都止不住。
弘昼头疼,就看见永琅将小绿放到放匣子的土里,“阿玛,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朕不气。”只要你不哭就行。
弘昼有点怕了孩子哭,好在永琅这孩子到了关键时候也听话懂事,就算伤心他也是梨花带雨式的落泪。弘昼对所谓的宝贝不稀罕,就这么陪着永琅将小绿埋了,又郑重的将另外几条奄奄一息的虫子放在旁的叶子上。
永琅走的时候依依不舍,对着它们嘀咕了许多话。
弘昼很想说,你前脚一走,后脚偏殿伺候院子的奴才就会把一切害虫都清除干净的。但是看着垂下的小脑瓜子,他觉得打击这种事情还是嘴下留情的。手掌轻轻的抚着小脑瓜子,弘昼垂下眼眸带着暖意,“不高兴?”
“阿玛,我错了。”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错了什么?”
“我忘了阿玛的话,竟然只为自己而枉顾他人性命,回去我就去背佛经。”
不用别人说话,永琅自己就脑洞打开,还有模有样的将自己后面的处罚都想好了。弘昼听得哭笑不得,他担心孩子骄矜,确实强调了强扭的瓜不甜,所以除了奴才应做的本分外还是莫要强求过分。但是这种感悟和思想是好的,弘昼觉得不解释。这是好的现象,等永琅长大了,虽然有点糗但也有助于个人的心理塑造。
至于佛经什么的?
“怎么想着背佛经?”
“玛嬷和额涅都这样啊,每次有事都会抄佛经念经书,很有用的。”
“有什么用?”
“不知道。”
永琅想了想,诚实摇头。
弘昼笑,他蹲下身直视永琅,就像是分享某种秘密一样轻声问,“那你知道阿玛信什么吗?”
“什么?”
永琅果真很感兴,凑近来,目光炯炯的回视。
弘昼牵着永琅的手,将上面的一点子土拍了,然后放到他的胸口前,“信自己。”
“自己?”
“你去看永琤了吗?”
“小四?看过了,可是他好吵啊!”
永琅皱了皱鼻子,对于永琤他真的不太喜欢,说话不理,有时候才靠近就大哭。要不是去给汗额涅请安,他才不想看到那个爱哭鬼呢!
“是啊,他那么小,哭的时候都不会说话,只能咿咿呀呀的喊。可是之后他会像小三一样,学会爬行和走路,再像你一样跑跑跳跳,可以解释说为什么哭。又过几年,也能像永璧那样上学,再慢慢变成大人,变成朕这样。这所有的变化,都是因为他在长大,靠着自己长大。”
永琅神色有些费解,弘昼也不急,“信佛是好事,他可以让你在心里有一种信念和希望。但是真正做到成功,靠的都是自己的努力。”
父子说笑打闹过许多,但只要弘昼认真说,永琅就会明白的认真听。他似懂非懂,点了点头,“那阿玛也是很努力,所以才这么厉害吗?”
“当然!你看阿玛总不来看你,就是因为在不停的努力,所以很忙很忙。”
“那小二也努力,要多久才有阿玛这么厉害?”
“够努力的话,可能十年就好,不然一辈子都难。”弘昼比着自己的岁数,他这次说的不再那么童话温柔。
胎教里都包括一加一的永琅,很清楚十年后的自己,差不多能从上书房结业出来。他连忙点头。“那阿玛再辛苦十年,以后永琅帮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