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突然得知自己可能要成为一国女皇是什么感觉,德莉娅现在是知道了,她没有感觉到兴奋,脑子里只有两个字:麻了。
再不济她也是历史系专业的学生,她懂得治理一个国家有多么困难,更知道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公主想要掌权有多么艰险。就不要说她了,就连康熙亲政都是那么凶险和困难重重,更不要说她自己。
德莉娅感觉五味杂陈,这滋味说不上好。她问道:
“我的母亲和叔叔哈灵顿如何看待这件事情?”
“您不必在乎他人的想法,殿下。”
这位斐迪南德大公眼神深不可测,有一种自带的威慑力。德莉娅意识到这个话题的敏感度了,她学着之前公主的样子,摆出一副柔弱惶恐的表情说道:
“但是,我并不知道应该如何治理好国家。”
“您不必担心,您的臣民会全力辅佐您的。”
“也包括您吗?”
“当然,殿下。”
他真的太过冷静了,德莉娅完全没能从他的态度中读出任何东西。原来这就是这个地方职业政客的素质吗?她心里暗暗感叹一声,彻底放弃了与这位大公搭话的念头。
从中午一直赶路到黄昏,德莉娅感觉自己全身都要被颠散架了。好在大公在黄昏之后还是让车队找了一个驿馆休息。
吃饭的时候,德莉娅大致缕了一下自己知道的情况,觉得其中有不少蹊跷的地方。
先是关于哥哥的政变,这个政变的前因后果,德莉娅是完全不清楚的。但是有一点很奇怪,父亲如果身体本来就很不好,情绪起伏大一点都可能就要病危的人了,而哥哥又是毋庸置疑的第一顺位继承人,而且没有别的威胁对象,他的地位应该是非常稳固的。就算他再野心勃勃也没有道理这个时候动政变。
当然,不排除哥哥可能确实不够聪明,跟父亲关系也不是很好,到这个时候觉得等不及了,再加上一些人的怂恿就想要赌一把。
但是如果换一个角度说,万一这位哥哥不是要政变呢?她所了解的天朝历史上,太子被污蔑造反的事情比比皆是。而且,这一场政变同时干倒了皇帝和皇位继承人,这件事情到底对谁比较有利?
如果假设成立,德莉娅觉得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皇权旁落,世家贵族架空皇帝,有人想要扶持一个傀儡皇帝,因此要把兄长诬陷致死,好把她这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推上去当皇位继承人。另一种就是,或许是这位叔叔想要坐一坐皇位。
又或许两者兼有,现在帮助她的这些保皇派有人想要拥立她做一个傀儡女皇,而叔叔也对她虎视眈眈。
这个时候德莉娅就格外无奈,公主有关政治的记忆实在是缺乏。她和自己的叔叔都几乎没有什么交集,大臣也不认识几个。她想要从记忆中查找出点端倪都不行。
…。
德莉娅随即摇了摇头,暗自忖道:算了,这也实在不能怪小公主,她才十五岁,这个年纪放在她眼里不过是初中生而已。
不管怎么样,她想要继位这条路是一定不会好走的。这样想着,德莉娅狠狠咬了一口苹果,神情坚定了下来,既然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那也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他们休息的地方是一个驿馆,现在已经被斐迪南德大公带来的军队团团围住,只接待他们这一队人马。
这个驿馆在她看来条件挺差的,狭窄老旧不说还挺脏乱,老鼠蟑螂随处可见。斐迪南德大公还是保持了他冷漠的作风,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说,一点也没觉得让未来的女皇住这样的屋子有什么问题。德莉娅虽然不觉得有什么能抱怨的,但是她也看出来了这位大公其实并不很把她放在眼里。
这倒也正常。
她没有一句怨言。可是她的侍女侍从可就不这么想了,他们叽叽喳喳地吵嚷着,抱怨着条件的恶劣和指责公爵。
德莉娅觉得这帮人对现在处境实在是不清醒,她现在除了一个皇位继承人的名号之外啥都没有,还要什么自行车。
不过烂摊子她还是得收拾。她站起身来,神情悲伤,声音沉痛地说:
“各位,我知道这条件简单,然而现在情况特殊,我的兄长去世,父亲病危,我没有任何心情用在享受上,我想要的无非是尽可能早地回到王庭。”……
“各位,我知道这条件简单,然而现在情况特殊,我的兄长去世,父亲病危,我没有任何心情用在享受上,我想要的无非是尽可能早地回到王庭。”
听到公主这么说,刚才有怨言的人都闭紧了嘴巴。
公爵感到了片刻的诧异,他不得不重认识眼前的这个姑娘。虽然年轻,纤弱,但是内心拥有强大能量的姑娘。面对几十人,她站起身来就能高声说话,毫不怯场,姿态成熟且让人信服,有一种权威的力量。
她似乎从来没有被规训过,有一种强大的,不受制约的生命力。
然后,她转头看向斐迪南德大公,微微颔说道:
“我有些累了,劳烦您带我去休息。”
公爵很快又归于平静,然后行了一个礼,语气也更加客气了一些:
“那么请跟我来。”
卧室的条件虽然简陋但是好在干净了一些,这具身体并不认床,她也不再是之前那个生活压力巨大的现代人了,入睡容易了许多,再加上舟车劳顿,很快就睡着了。
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她梦里一直睡不安慰。她梦见自己来到了陌生的王都,然后在众人的簇拥下加冕。就在仪式结束的时候,突然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一个刺客,匕一刀刺进了她的心脏。
那一刻的感觉如此真实,她甚至能感觉到冰凉的刀进入自己的胸膛,听到跟骨头和筋膜摩擦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她愕然地看着胸口的匕,鲜血喷涌而出。
这个时候她突然被一声巨响惊醒,玻璃碎了一地,她惊恐地滚下了床,随后她的房间门被一群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了进来,斐迪南德大公一马当先,一把将她从房间里捞了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