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陈珂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何,神识探入这石门内之后,便如触碰到一片虚无似的,什么也看不见,未知的凶险总是令人心生恐惧,大概正因为如此,所以厉飞霜才迟迟不敢入内。
但是如今身后有利刃相逼,前面纵使是龙潭虎穴,他也要硬着头皮闯一闯了。
踏入石门之后,空气一片寂静,就连脚步声都仿佛被那些黑暗吞噬了一般,神识在这里依然没有任何作用,修士失去了神识的探知,就宛如一个两眼摸黑的瞎子似的。
陈珂警惕地左右张望,锋锐的剑刃在地上剐蹭出一道长长的痕迹,出些几不可闻的声响,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心中生出几分安心的感觉来。
就在这时,不知从哪个角落忽然出来一声幽幽的叹息,恍若柔软的花瓣砸落在地,虽然轻微,但是在这种寂静的环境中,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陈珂心上,令他一颗心都提了起来。
他猛地朝那叹息传来的方向看去,警惕地道:“什么人?!”
不知道何时已经起了雾,隔着蒙蒙的雾气,陈珂隐约看见一道石壁,石壁上刻着一名女子,正立在花树下,容貌美丽得令人惊心。
而更为怪异的是,那女子没有手,原本该是手臂的地方,此时正长着一双羽翼,垂在身侧,长裙逶迤,她正巧笑倩兮,侧朝这边看来。
时间回到一刻钟之前,洞府的最深处,相长宁看着眼前的浮雕化作齑粉,纷纷坠落于地,惊疑之余,忽闻耳畔传来一声鸟啼,他转头看去,只见一团白影飞扑而至,落在廊下的斑鸠玉竹丛中,哀哀啼叫起来,悲切无比。
相长宁走过去一看,这才现那白影正是之前为他开门的斑鸠,只是它似乎已没了实体,如同一团光影一般,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那斑鸠鸟抬头见了相长宁,忽而扇动翅膀,化作一名女子,身着白裳,裙摆绣着玉竹枝,眉目如画,精致婉然,正是那石壁上刻的女子!
唯一不同的是,她全然不似那些刻像上那般笑靥灿烂鲜活,倒是眉间郁结,仿佛心事重重一般,冲相长宁一福身,柔柔道:“这位道友,好久不见了。”
相长宁惊奇地道:“你记得我?”
女子道:“自上回一见,已有数百年之久,妾身只以为萍水相逢,未曾想如今还有再见之日。”
看来是真的记得了,相长宁略有些惊诧,如今他修为散尽,外表大变,别说旁人,便是他自己都认不出来自己,这斑鸠鸟竟然还能认出他来。
那女子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遂坦言道:“妾身原出自大陈山,人称斑鸠女,妖修与人修不同,自有一套识人辨事的法门,是以道友虽然外貌大改,但是妾身仍旧认得出来。”
相长宁颇有兴味地道:“你有事情找我?”
“正是,”斑鸠女望向他,眸中若有水雾浮现,声音凄然道:“妾身在此候一人,足有千年之久,躯体早已不复,只凭着一股痴念苦苦等候,那人不来,妾身不敢去,如今有人妄图硬闯洞府,妾身遭受重创,心中不甘,盼道友为我报得此仇,妾身必有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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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划重点,必有重谢】
第36章
原来这斑鸠女在洞天福地中已住了千年,她有一名道侣,名叫玉焕之,乃是人修,虽然人妖殊途,不过两人心意相通,恩爱非常,好生过了一段琴瑟和鸣的日子,只是好景不长,那玉焕之修为到了瓶颈处,正欲突破,放心不下斑鸠女,便为她寻了这处洞天福地,以作修炼之所,直言待自己突破元婴之后,再来相会。
斑鸠女自然答应下来,安顿好佳人之后,玉焕之就安心闭关去了,这一去便是数百年之久,斑鸠女初时不过是五阶妖修,其实力相当于人修的金丹初期,只是痴念太深,为相思所困,那数百年间,修为竟不得寸进,五阶妖修的寿元也不过短短七八百年,就这么蹉跎过去了,直到斑鸠女寿元耗尽,香消玉殒之际,那玉焕之也没有回来。
斑鸠女身死道消后,唯有一份痴念留下,化作一只斑鸠,仍在这洞天福地中苦苦等候,盼望能再见到那心上人一面。
听罢这些前尘往事,相长宁忍不住捏了捏手指,道:“你等的那人,可是剑修?”
提及心上之人,斑鸠女面上便不自觉浮现出一丝细微的笑意来,颔道:“正是。”
相长宁哦了一声,没再说话,心道,原来真是剑修,那就很明白了,说不得是修炼的过程中了什么疯,把你给忘了也未可知。
不过这话他也只是在心里想想,并没有直接说出来,大概是心底那点恻隐之心在作祟罢。
斑鸠女恳切地望着他,幽幽道:“如今妾身受此重创,大概是去不了多久了,还请道友帮我,洞天福地当初只做修炼之用,并未布下厉害的禁制阵法,玉郎也告知过妾身,此地绝不会有高阶修士踏入,只是恐怕时过境迁,他也不曾料到,如今已是这般光景了罢……”
她的语气怅然若失,相长宁却恍然大悟,怪道怀谷秘境只允许筑基期修为的弟子进入,原来根源竟是在此。
他心中了然,变故定然是出在陈珂并厉师兄那一群人身上,尤其是那位厉师兄,他们没有斑鸠玉竹,想进这洞天福地,唯有硬闯一途,只是光凭着几个筑基期的修士是绝无可能闯入的,问题是那位厉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