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相长宁对这位冲阳道尊的感观又好了不少,微微拱了拱手,道:“多谢道尊赐剑。”
秦于晏与冲阳道尊又说了几句,这才告辞离开,这回走那水域之时,他倒是没有再如之前那般张扬,而是一振袍袖,负手踏水,远远望去,整个人如一只鹤一般,身姿飘然。
回了院子,秦于晏便回了自己的屋子,相长宁乐得一个人呆,又向南星要了些灵草来,准备炼丹,过几日就要去怀谷秘境了,他得提前做一些准备才是。
因炼的都是普通的培元丹和纳灵丹,相长宁倒不必之前那般劳心费神,又去了一趟青云镇,购买了些灵符和法器,回到落雁峰时,天色早已经黑透了。
廊下点起了灯笼,一盏一盏的,远远望着,倒将这冷清的院子显出几分热闹来,相长宁关上院门,积雪在靴底咯吱作响,一个声音自黑暗中响起:“你下午去何处了?”
相长宁转头,只见秦于晏正靠在小亭中,银色的月光从竹子枝叶的缝隙间落下来,映在他的面孔上,晕开些皎洁的光,眼神冷漠,像极了漂亮的黑曜石。
相长宁还是头一回见他这般模样,卸下了所有的伪装,不再披着那些温文和善的假象,整个人静静靠在那亭柱旁,如同一座冰雪雕就的人偶,俊美精致。
他收回了踏上台阶的脚,转而走向了那青瓦小亭,才略近些,便闻到了一点酒味,相长宁这回是真的惊诧了,这人竟然喝了酒?
秦于晏一双眼睛与他平视,尔后动了动唇,执着地问道:“你去何处了?”
相长宁在石凳上坐下,伸手去取那酒壶,随口道:“去了一趟坊市,过几日不是要出去秘境了么?我总要有所准备才行。”
秦于晏的目光清凌凌地看着他,然后端起手中的酒杯喝了一口,慢慢地道:“何必去坊市?需要什么,与我说便是。”
相长宁一喜:“我说了便有?”
秦于晏仰起脖子,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才轻轻放下酒杯,笑了,伸出一根手指来:“一百中品灵石一样。”
相长宁:……
他面无表情地低头继续倒酒,酒液汩汩流入杯中,出轻微的声响,秦于晏靠在亭柱上,看着相长宁放下酒壶,然后端起杯来尝了一口,不甚满意地道:“这酒不好。”
秦于晏嗤笑一声:“你还挑三拣四?”
相长宁放下酒杯道:“不好喝便是不好喝,还不许人说了么?”
秦于晏道:“那你别喝。”
相长宁又端起来喝了一口,砸了咂嘴,语气既嫌弃又勉为其难:“聊胜于无。”
“闭嘴。”
相长宁觑他那脸色,道:“怎么?你不高兴?”
秦于晏抬起眼皮子看了他一眼,讥嘲道:“你哪只眼睛瞧见了我不高兴?”
相长宁伸出两只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嬉笑道:“两只眼睛都瞧见了。”
秦于晏盯着他,一双眼睛如幽幽的黑曜石一般,夜色太暗,相长宁看不大清晰其中的情绪,也或者是他不愿意去探究,过了一会,秦于晏才仿佛缓过神来,捏了捏眉心,道:“喝得有些多了。”
相长宁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嗯,这酒味道虽然不大好,但还是有些烈的。
秦于晏正欲起身,突然一手扶住石桌边缘,出一声闷哼,眉头狠狠皱了起来,面上浮现出些许痛苦之色,相长宁看了看,大概是那火毒又作了。
修长的手指紧紧抓住桌沿,指尖都泛起了青白的颜色,长袖拂动间,酒杯倾倒,透明的酒液蜿蜒爬开,顺着石桌边缘滴答落下。
相长宁看着对面的秦于晏把脸垂下,几乎要埋进那宽大的袍袖中,似乎忍耐到了极点,额上的青筋都绷紧了,汗珠渐渐渗了出来,隔得这么远,都能感觉到他身体表面散出来的高热。
相长宁看了一会,才道:“疏寒丹呢?”
秦于晏摸索了一下,掷出一个储物袋来,相长宁接了,果然从其中找到了那一瓶疏寒丹,他取出一粒,不甚客气地捏住了秦于晏,将丹药塞进了对方紧咬的牙缝中,很快,疏寒丹化了。
秦于晏那急促的喘息渐渐平静下来,高热也缓慢退去,凉风一吹,他便闷闷地咳嗽起来,正在这时,相长宁眼尖地看见了有什么东西倏然闪过,像是某种纹路一般。
他睁大了眼,猛地起身凑过去,只见那纹路呈浅白色,似乎是一朵花的形状,在秦于晏因高热而显得绯红的皮肤上慢悠悠地游过去,仿佛一条鱼一般。
相长宁忍不住伸手去摸,才刚刚触及那朵花,一股剧烈的疼痛骤然袭来,他像是被什么烫了一下似的抽开了手,再定睛一看,那朵花已经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不曾存在过一般,唯有指尖的隐痛提醒相长宁,那花确实是在的。
相长宁捏了捏手指,面上渐渐浮现出些许激动来,那东西是什么,再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原来秦于晏身上的火毒竟然是因此而来。
传说天地间有神火,名为三昧真火,这三昧真火又分为三种:木中火,石中火,空中火,后面两种火相长宁是没有见过的,但是这木中火,却是他亲眼所见。
相长宁曾经去过一个仙人洞府遗迹,传言说那里出现过木中火,他虽将信将疑,但是一直以来的直觉告诉他,此行必然有所收获,于是相长宁便收拾收拾,准备妥当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