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虽然很残酷,但也很公平,尤其是对那些努力的人更是公平。
韩明宇在研究室里是出了名的只做事不说话的人,完全符合那些西方人对华人的刻板印象,韩明宇也乐得接受这样的印象,只要不再有人来招惹他就好。
他已经不想再一次心软后,把自己的一切都断送掉。
所以周明辉过来的时候,韩明宇有充分的理由不去见他,温蒂也很善意地扛下本该是韩明宇去做的事情。
好在周明辉是个十足的君子,心里揣着张敏不会到处乱放电,温蒂也不是个花痴,不会见到帅哥就脑子短路。两个人相处得很融洽。
在温蒂的连线下,韩明宇约到一家与他那个圈子完全没有交集的机构进行检测,他对检测的结果并不怎么担心,阳性也好阴性也好,他完全不在乎。
人生已经抢走了他最珍视的东西,生命于他而言只是一个附属品,他只负责在有限的时间里去做一些可以让自己遗忘伤痛的事情。
当然他也不是一个花痴,不会全天24小时都想着周明辉,他也有自己的骄傲,只是这个骄傲并没有多么伟大。
选择现在这个专业,只因为他喜欢以这个世界原本就存在,只是还未被人类现的物质,经过编辑重组,制造出人类自以为是的新物质,而这个新物质可以影响到一个生物的生死存亡等问题。
所以即便是枯燥的研究,每一个细微的变化,甚至是没有变化,在他而言都只是排除和确认的过程,是带着他走向结果的必然经过。
所以当那个人告诉他检测结果为阴性时,他也只是认为一个外来物质曾经试图在他的体内制造了一点麻烦,只不过这个麻烦并不小,但那个物质失败了,没能令他的身体生不可逆的变化。
韩明宇一直认为死亡不可怕,等待死亡也不可怕,但他不想痛苦、丑陋、卑微的被一个外来物质折磨致死。
他将这个检测结果给了那个人。
当然他可不是为了减轻那个禽兽的负罪感,反而是为了展现他的优越感。同样糜烂的生活,上天公平地惩罚了犯罪者,但饶过了他这个受害者。
同时上天对于他破罐子破摔的行为给予了一个小小的惩罚,非要让他也经历这一遭不可。只是这个惩罚对韩明宇来说不痛不痒,因为当他在母亲的肚子里形成的那天起,上天就已经给予了他最重的惩罚。
或许上天赏罚分明,或许是能量守恒,他背负了最沉重的原罪,但物质世界对他的回报却很丰厚。
导师的项目进展很顺利,已经有基金会看中这个项目的展前情表示愿意投重金。有这个基金会带头,其他的相关企业也纷纷表示了关注,争相加入投资的队伍。这下轮到他们对投资者进行审核和筛选,在其中选出最符合研究室利益的几家。
拿到资金后,最先做的自然是更换研究环境,添置新的设备,再多加些好手,好加快研究的进展。
由于韩明宇的表现突出,即便有那人出于龌龊的心理在导师面前进献谗言,也没能打消掉导师对韩明宇的欣赏并委以重任。
只是他一再龌龊的行为最终恶贯满盈,被他牵连患上病症的人,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原则,将事情公开化,膨胀化,逼得那人身败名裂,众叛亲离,佩服巨额的赔偿,还要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
那人眼见东窗事,就立刻着手摧毁手里的证据,他绝对不会主动交代所有的受害者名单,韩明宇更不会主动加入受害者的队列,那些受害者联盟也不很乐意扩大他们的队伍,以免减少自己可能拿到的赔偿金。
就这样韩明宇那些暗无天日的过往总算彻底埋葬进黑暗的匣子里。
只有一个人,以关心的名义深深地刺痛了韩明宇。
韩明宇可以不在乎自己这副伤痕累累的躯壳,可以不在乎周明辉以外的人给他的任何伤害,他可以无视可能染上的疾病,可以忽视既定生命的加消耗,但他无法不去在意周明辉。
周明辉知道那人曾与韩明宇一个实验室,他担心韩明宇那么美好的人也曾遭到那禽兽的侵害,只是他又不便直接去询问韩明宇,以免误打误撞。
周明辉竟然通过周震鸣的在那里的律师,直接找到了那人,当面询问那人是否曾伤害韩明宇。
那人予以否认,但还是将这件事转达给了韩明宇。
韩明宇更不敢去见周明辉。他害怕看到周明辉询问的眼神,更害怕受到周明辉的关心。
但他还是忍不住无时无刻地关注周明辉的每一件事。他知道周明辉就像当初对他说的那样进入了华曜,凭借自己的努力在公司立足。
他知道周明辉陷入自己给自己挖的坑中,但他并不担心周明辉会走不出来。果不其然,周明辉很快就从牛角尖里走出来,开始反击。
他知道周明辉去了埃及,他看到了那个新闻。他担心周明辉,恨不得立刻飞到他的身边,可是他又偏偏看到镜头无意间的扫过,拍下了周明辉紧紧环抱张敏逃离现场的画面。
果然,上天没有将周明辉的缘分放进他的袋子里,他为周明辉感到高兴。
实验室有人手脚不干净,进了一批没能通过检测的实验猴,还在检测报告上做了手脚,害得他们所有数据作废。而那人早就吓得捐款跑路。
基金会立刻派人过来调查,对导师选拔人才的能力表示质疑,更对实验的未来失去信心,透露出想要退出投资的想法。
这段时间,实验室的研究几乎停摆,导师带着韩明宇去向基金会解释,去见过去曾有投资意向的企业,还努力寻找新的渠道好尽快引进实验猴。但其中手续繁杂,过程坎坷几乎击垮了他们。
就是在这个时候,周氏派人来与实验室接洽,表现出投资的意向,就连周震鸣都在第二天就赶了过来。周氏的团队在酒店租借了会议室,对实验室当前的实验进展和未来的可能性进行评估。
韩明宇很感激周震鸣愿意趟这趟浑水,但并不敢确定这到底是周震鸣的意思,还是周明辉的意思。
引进外资进入实验室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个国家尤其警惕我们国家,周氏不得不抛出一个十几年前就养在这里的空壳公司,利用那家公司对实验室进行投资。当然那家公司的股东构成表里,没有一个华人的名字。不过等到新药成功获批上架,第一批代理企业的名单里有华人企业,会不可避免的引起一些臆测,甚至找来一些调查。
但这些还都是后话,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当前的实验不致破产。
导师看得出周氏的出现应该与韩明宇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对韩明宇的重视更多了一层利益的考量。而且周氏提出与华曜集团合作,由华曜集团出面帮他们解决部分难题,不仅可以降低成本,还能利益长远,他不得不在韩明宇的肩上添加另一个重担,让他出面与华曜沟通。
这不是韩明宇乐见的结果。
与华曜合作就意味着他将见到周明辉,他必须回到那个充满两人回忆的世界,不能再把自己藏进匣子里。
可是实验室里虽然不乏其他的华人,可也确实不足以承担这个重任,以免再一次出现手脚不净,拖累整个实验室的事情。
回国的路并不轻松。
时隔多年再一次与周明辉面对面,感受他送上来的拥抱,让他几乎无法呼吸。但他已经不是十几岁懵懂无知的少年,他学会更好的隐藏自己的感情。
而且宁安还有一个他可以躲避的港湾,周明辉令他窒息,温蒂会带着他重新学会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