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西狼兵闻名遐迩,但许多人都只闻其名,却不晓得同为土司,为何广西土兵能混到这等名号,其他几省却只是简单的土兵。
说破天去,强军都是打出来的。
就拿广西的岑家来说。
这一姓掌握着田州、思恩及其治下的多个土司府,若能攒成一股自能对大明在广西的统治产生极大的威胁。
可这一家子因着各种各样的缘由而仇怨重重,朝廷这边也似有推波助澜之意,今日田州的闹事便叫思恩的平叛,明日思恩的闹事便叫田州的平叛。
在此期间两方的仇怨越攒越深,待到后面平叛索性就直接成了劫掠、仇杀。
如此一来,这股本该成为朝廷大患的土司力量便在一次次内耗之中逐渐衰弱,直到最终被改土归流。
这样的情况并非个例,
云南的土司们虽都是些不读书、不看报的,但广西与其毗邻那里生的大事自也能传到他们耳中。
当初这帮子云南土司也只是觉得广西土司之间矛盾重重,却从来没有往深里想过。
待罕龙将这些掰开揉碎之后,却都不由冒出一身冷汗。
当然,广西的情况是特殊的,朝廷对其内部倾轧也只是推波助澜,并非刻意谋划。
但这些事情从罕龙口中说出之后,却让这些中立土司清晰地明白了自己的处境。
说到底,背上一桩桩血仇,时刻防备着其他土司的明枪暗箭,这种日子又是哪個人想过的
与之相比,抽丁这种方法虽有些伤筋动骨,但也只会使土司们的势力难以增长,对其统治根基却没有多大影响。
甚至说由于势力被限定在某个程度,土司们的位置比过去还要再稳定一些。
这般情形之下,各人到底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却也不难想见了。
总之,在见识和谋算的双重碾压之下,罕龙的任务很轻易地便完成了。
其后土司们以极快的度从自家领地调集了兵马,待皇帝一声令下便分赴各处,开始在官军的监协助下剿灭沙定洲余党。
若按过往的经验,主谋已除、党羽将尽,剩下的便是由云南官吏着手改土归流,朱慈烺也该在见过沐天波之后领宿卫前往遵义。
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是,朱慈烺却只是驻留楚雄,就似北面的战事无关紧要一般,而那沐天波也被晾在一边,就似这黔国公已被陛下彻底遗忘一般。
对于这等情形,需要随侍圣驾的梅春倒也没什么所谓,左右他是个只听皇命的性子,并没有太多想法,可对沐天波而言,这段时间却有些太过难熬了。
“梅大帅”
突如其来的喊声把正打算回帐休息的梅春吓了一跳,待他借着月光看清那人影之后才有些无奈地应了一声。
“公爷,你怎又来了”
这几日,沐天波动不动便会来寻梅春吃酒,在其言语之中自也少不了探一探陛下对自己的态度。
可这梅春是个什么人
且不说他对这些事情本就半点都不关心,依他那性子便是猜出一二也不见得会拿出来卖人情。
如此一来,沐天波却是笃定这个常侍在陛下身边的统兵大将知道点什么,由此便也往梅春这里跑得更加勤快了些。
很明显,沐天波已经乱了方寸,但细论起来却也怪不得他。
陛下入滇之后见了因遭挟持而铸下大错的云南巡抚,也见了沙定洲作乱时处于中立的一众土司,可偏偏将他这个黔国公晾在一边,既不说处置,也不说赦免,就似压根没有这么一号人般。
这等局面对沐天波而言就如被绑在断头台上,却不晓得那刽子手会不会落下闸刀。
在此等境地之中处个一两日许还能坚持,可这五六日下来他的心绪却也快要触及崩溃的边缘。
“哎呀,梅大帅,咱对那海外的事情实在好奇的紧啊。”
听到沐天波之言,梅春也只能假作不知,待将他让到帐中坐下之后便挑了几样海外的怪事来说。
“公爷,那些西洋人虽多有怪异之处,但不少也能用常理解释清楚,可就有一样,他们每临出海便得带上好些母羊,您猜这是为何”
为何
老子连海在哪边都不知道,又怎知道这是为何
梅春的话方一入耳,沐天波便不由腹诽了起来。
这几日的煎熬自也不需多提,但最让他难受的却是这求爷爷告奶奶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