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待穆铜花天壤之别的温润面容,让穆秀冬微微晃了一下神,瞧见他朝自己走来,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拉自己,穆秀冬瞥了一眼不远处一脸阴郁愤恨的穆铜花,别扭的抽回自己的手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孟九棕挑了一下长眉,嘴角噙着一抹淡淡地笑容,“好。”
穆秀冬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和孟九棕顺着长长的山道下山,穆铜花则愤愤不平的跟在他们身后。
大雨渐渐变小,孟九棕手里只打了一把油伞,很自然的把伞打在穆秀冬的头上,两人身体就靠得很近。
穆秀冬万分尴尬,总觉得他们这样走,有种不能外道的亲昵,于是不动声色的拉开两人的距离,开口道:“是我爹让你来接我的吗?”
其实穆老三并不赞成穆秀冬跟孟九棕来往,怕孟九棕如今的身份,会给他们父女俩带来祸事。
穆秀冬嘴上答应的好好的不跟孟九棕来往,一转眼又偷偷去了孟家,穆老三管不住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她去了。
孟九棕“嗯”了一声,垂眸看了她一眼,狭长的双眸泛着一丝笑意,故意往旁边走了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偏头看着她说:“穆伯父瞧着天色渐晚,你还未归,忧心你出了事,拿着雨伞要来找你。路上被我看见,我瞧着伯父腿脚不便,便自告奋勇来接你。没成想,雨竟然要停了。”
穆秀冬哪里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白净的小脸微微一红,解释道:“我也不是故意回来的这么晚,李梅今天值日,学民哥又留堂,我等了他们半天,他们没有要走的迹象,只好自己回来了。路上一直在下雨,地面又打滑。。。。。。”
她说着,扬了扬手上脱掉的布鞋,“我光着脚回来的。”
孟九棕早就看见她满是泥浆的小脚,本来想背她下山,又怕她不愿意,他们后面还跟着一个碍事的家伙,想了想,左手拿伞,右手弯曲横在腰侧,示意穆秀冬:“山路崎岖,石子荆棘众多,你赤脚走路容易受伤,还是穿上鞋子,扶着我的胳膊下山,保管不会摔倒。”
这样一来,她费半天劲赤脚走路还有什么意义,她就是不想打湿布鞋,穿着难受啊。
不过孟九棕一番好意,冒雨前来接她,她也不好拂了他的心意,只能穿上绣花鞋,扶着孟九棕的胳膊肘,小心翼翼地往山下走。
“不要脸的狐狸精!”穆铜花瞧着前面两人亲昵的举动,气得咬碎了一口银牙。
这个穆秀冬,小的时候像个傻子一样任由她欺负,现在风水轮流转,竟然抢她喜欢的心上人!
有机会,她一定要好好的整治穆秀冬一番,让她知道,抢别人喜欢的人,会有什么后果。
天黑尽之前,穆秀冬回到了尖头村,为避免别人看见被人说闲话,孟九棕送她到了村口,两人就各自分开回家。
穆秀冬对孟九棕一番感谢后,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李来旺家里,把李梅兄妹俩晚点回来的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这才回到自己家里。
穆老三早已做好饭菜,坐在厅堂外的屋檐板凳上抽着旱烟,等她回来。
“爹,我回来了。”穆秀冬打着招呼进院子,走到院角的瓦缸旁,把满是泥巴的布鞋、双脚清洗干净,回到屋里换上一双干净的布鞋走出来,瞧着穆老三还坐在屋檐下愁眉不展,奇怪道:“爹,咋啦,可是有什么心事?”
堂屋里燃着煤油灯,暖黄的灯光照得穆老三的脸一片枯黄,让他看起来苍老了不少。
穆老三沉默一阵问:“招娣,你老实告诉爹,你是不是看中孟九棕那小子了?”
穆秀冬心脏猛地漏掉一拍,来不及细想自己心中是什么感觉,急忙否认道:“爹,我才多大点,你在说啥呢。”
“没有最好。”穆老三悠悠的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你和他身份不同,注定走不到一块儿。我们这样的人,最好找个工农人家嫁了方才安全,你可不要被孟九棕好看的皮囊蒙骗,一时糊涂做出傻事,最近怕是要变天了。”
叫她离富农身份的孟九棕远点,她可以理解,比较现在这个时代风声鹤唳,一个不注意就有可能惹来杀身之祸。
可她爹为啥会觉得她会像个无知少女一样,看到好看的皮囊就不管不顾的奉献自己身体?
虽说这个时代的人们结婚生子普遍偏早,她这个年纪结婚嫁人的也不少,她到底是21世纪穿越过来的人,哪会那么容易被诱骗。
再者,孟九棕也不是那种色利熏心的人啊,他对自己可能有那么一点点意思,但她年纪尚小,身体都还没育完全,就目前来说,她还没有任何要谈感情的想法,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被男人骗了。
还有,什么叫我们这样的人?他们父女俩不是雇农成分吗,能有什么问题,难道是她娘以前的身份,或者她舅舅有了消息,她爹才会有此一说?
穆秀冬心中奇怪万分,想开口问吧,穆老三又是个锯嘴葫芦的性子,他不想说的事情,就算穆秀冬问破耳朵,他也不会说半个字,也就无奈的叹了口气,等他自己想说的时候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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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天后,也就是6月3o日,村里疯传着一个消息。
朝鲜于五天前开始打仗了!国家正在组建志愿军,前往北方进行防护。
这个消息是村长李富贵带来的,他上午去了一趟县城,下午就提上一个破锣在村里一阵哐哐乱敲,喊着大家伙儿到村委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