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眼里,丫头片子迟早要嫁出去的,在此之前得让她们多帮家里干点农活,这才能对得起他这个父亲的养育之恩。
他皱起眉头道:“你们大林哥要娶媳妇了,家里的钱都要花在刀口上,你们俩就在家里呆着,平日里跟着我和你们哥哥下地干活儿,等过两年赚了钱,你们再去上学堂。”
穆家如今是穆老二在当家,他说的话就是圣旨,穆银花姐妹如遭雷劈,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
很快穆铜花反应过来,又哭又闹道:“我不!我就要去上学!凭啥穆秀冬这贱丫头可以去上学,我就得在家里干粗活儿!爹,到底谁是你的女儿,你咋这么偏心!”
坐在穆秀冬身边的穆老三当即沉下了脸,不悦道:“三丫头,你说话嘴里放干净点,我还没死呢,我的女儿容不得你来置喙。”
“我说了又咋啦!”穆铜花不服气道:“你们父女俩在我们家里白吃白喝这么多年,也就是我爹心好,没撵你们出门。你以为你当年给的那点钱,能买啥玩意儿!如今招娣这贱丫头赚了钱还想压榨我爹,让我和二姐都不能读书,你们还死皮懒脸的呆在我们家干啥!”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脸色一变。
穆老三转头盯着穆老二,目光有着前所未有的失望,神情愤怒道:“二哥,原来我和招娣,在你眼中是如此不堪。”
“老三,你别听这丫头胡说,我从来没有那些想法。这么多年来我没怎么管教过她,都是许玉凤这臭娘们儿把她们教坏了,我可从没有嫌弃过你们是累赘啊!”
穆老二慌忙解释了一通,唰的一下站起身来,狠狠给了穆铜花一巴掌,怒吼:“闭上你的嘴!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你还不给你三叔、你秀冬妹妹道歉!”
铜花从小到大没挨过穆老二的打,委屈的嘤嘤嘤直哭,但死活倔强着不肯道歉,气的穆老二七窍生烟,又啪啪给她两巴掌。
“行了二哥,打孩子做什么,左右咱们不是一家人,打她,你不心疼?”
穆老三拄着一根拐着站起身来,神情冷漠道:“我知道你的意思,这些年来多谢你照顾我们父女了,过两天我们寻个地儿就搬出去,咱们兄弟之情,就这样各自好过吧。”
穆老二百口莫辩,想说什么,穆秀冬已经扶着穆老二回了柴房,只能对着穆铜花一顿臭骂。
“招娣,你过来。”
穆老二回到柴房,在自个儿住的左边床板底下一阵摸索,从床头底下一块土疙瘩下抠出一张泛黄的纸张递给穆秀冬道:“当年战乱,我带着你母亲四处奔跑,你母亲身上带了不少金银饰。她怕逃命之时被人抢劫或丢掉,便都换成了银元存在大瑞士银行里。我当初拿了一半给你二伯父,没成想他竟然这么对我们。这是大瑞士银行取东西的凭条,你拿着它,去把银元取出来换钱,我们在村里买个房子另住。”
第o27章
穆秀冬接过那个凭条,看到上面写的数目直接震惊了,她娘竟然在大瑞士银行里存了一千枚银元!
按照市场价,一枚银元能换一万块钱(一块钱),一千枚银元,就是。。。。。。
穆秀冬瞳孔剧烈收缩,真没想到过穆老三会藏有这么多银元,按照他的说法,他取走了一半的银元,大瑞士银行里就还剩下五百枚银元,那么问题来了,二伯如果收了五百枚大银元,日子怎么会过得如此穷苦,她娘又是什么人?
面对穆秀冬的寻问,穆老三道:“我只给了你二伯父五十个大洋,他把大洋拿给你二伯母保管,这些年东用西用,已经被用的差不多了。剩余四百个大洋,我留了五十枚自己用了,其余的,按照你娘的意愿,寄给她兄弟,也就是你舅舅去了。”
“你娘是什么人?我也不知晓,我只知道她是上海人,住在一栋很大的公馆里。建国前,我在上海打了一阵短工,拉过黄包车,你娘坐第一次我黄包车,我就对她一见钟情。。。。。。后来战乱,上海四分五裂,你外公他们死的死,散的散,你娘主动找上我,说要嫁给我,跟我到乡下住去,我便带着她回尖头村,没想到在回来的路程中,遇上了日军大轰炸。。。。。。”
“爹,你说,我娘主动找上你,那,我不是你孩子?”穆秀冬倏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道。
穆老三对她笑了笑:“你说呢。”
难怪了,难怪他这么多年来对自己视而不见听而不闻,难怪穆秀冬总觉得自己这张脸好看的过分,跟穆老三长得一点都不像,原来他们根本不是亲生父女!
一时穆秀冬心里五味陈杂,想了想,忍不住问:“爹,那你知道我舅舅在哪吗?”
作为她娘可能唯一在世的亲人,她有点想去找他,想看看他日子过得好不好,以后有联络也好啊。
“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当年国内形势大乱,你舅舅被你娘送出了国,至今了无音讯,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穆老三费力的抬着残肢坐在木板床上,对一脸晦涩的穆秀冬道:“招娣,你别怪爹,爹也是有自己的苦衷。从前我待你不好,没把钱交给你,是爹的不是。如今我幡然醒悟,不管你是不是我亲生的,你都是我女儿,我不对你好,我还对谁好呢?只希望你能原谅爹,爹保证以后不给你添麻烦,可好?”
半鬓白的老人,小心翼翼的眼神,穆秀冬明明不是圣母性格,此刻竟然有些意动心软,心里微微叹了口气道:“我明白的爹,等我去取了钱,我们买个屋子,好好的过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