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京都天亮的奇早,日始之时,太阳已经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
朝阳洒落大地,便觉世间一切皆为美好。
未央宫内,刘彻跽坐在镌刻着龙纹的精致席垫之上,左侧后方粟恒躬身而立,身前两侧则是拥立着持戟的侍卫。
殿阶之下,两侧皆是朝中重臣,此时亦是面色正然,不苟言笑,举手投足之间皆是流露出大汉臣子内敛而又不失肃然的神色。
算算时日,匈奴自上次前来,已是有数年之久了。
在此期间,两国可谓是大争端不断,小争斗不休,而且基本上都是匈奴率军主动进犯汉朝边关。
“皇上有旨,宣匈奴国特使浑邪王觐见!”
“宣匈奴国特使浑邪王觐见!”
一声声指令传向殿外,早已候于石阶之外的匈奴国特使听到这宣声之后便是自赴前去。
少息之后,个身着各色异服,代表着不同身份等级的匈奴之人便是走上殿前。观其行步之间,可谓是步步生风,其身皆而壮硕,披散着头,目色虽有收敛,却而依旧掩饰不住那抹凶狠。
人中,为之人的头顶带着一个凸起的金属制物,象征着其不凡的身份,另外两人的服饰也远非普通匈奴国子民可以比拟,明显能够看出是贵族之人。
“大匈奴国尊贵的使者,代表军臣单于问候汉朝皇帝!”
位于位的男子,正是匈奴国军臣单于的亲弟弟浑邪王,在对大汉朝数年的不断侵犯之中,几乎少不了此人的身影。
匈奴国这些年来国内有两种声音,一种便是在即位之前还宣称要与汉朝重修于好,而一经继位就欲与汉朝大肆开战的军臣单于,以及其弟浑邪王为的主战派,另一方便是在匈奴国中十分有威信的库屠王。
军臣单于掌握着匈奴国最为精锐的步兵,其能使兵刃,身着重甲,可谓是冲锋陷阵,攻城略地的劲旅;而库屠王,则是被匈奴最为庞大的一支十万人的骑兵所拥护。
军臣单于不似其父老上单于一般,与汉朝修好,此人即位之后便是举兵大举南下,入侵汉朝边关,肆行侵掠,候骑至雍,掠夺了大量的人口和财富,可谓是行径凶恶。
如今更是举兵二十万,横压边关雁门之地。
面对这样的完全可以称之为敌国的特使,正处于血气方刚年纪的刘彻自然不会对其有什么好的印象。
只是碍于自己的身份,他也不好当场挥。
还未言语,便见匈奴浑邪王眼神一瞥便是看向了自己身旁的两人随从,其中一人当下便是明了,从自己的胸口掏出了一方皮卷,而后将其递给了一侧的宦官。
宦官接到这个皮卷之后,先是打开察验其中并无异常,求得刘彻同意之后方才拿上阶前。
在刘彻接过那皮卷的一瞬,浑邪王的脸上便不由得浮起一抹讪笑,在那笑容之中竟是能看到几分得以之色,就连他的脊背此时都是毅然挺拔。
刘彻双手一撑,便是看到了那皮卷中书写的文字,此时已经译成汉文,不过寥寥数十个字,却是让他目移凝色,眉颦紧皱,一阅而尽,更是顿感心中升起那无名之火,燎全一切思虑。
“扑腾!”
一把抓起那皮卷,刘彻便是将他掷于匈奴浑邪王的身前,怒眼向视。
虽事先已从东方朔的口中早然得知匈奴此番前来即是想要凭借着二十万大军横压边关之事,而行和亲之策,并向汉朝索取各种资源,以使汉朝蒙羞,彰显匈奴国的威严。
可是当刘彻亲眼看到这匈奴所书的狂傲至极的文字之时,心中仍旧是难以克制住自己的心情。
茫茫大汉,于中原之地辉然而立,而匈奴国,只不过是盘踞于大漠之中的蛮荒之族,怎能与大汉朝相提并论,更不要说是反过来施以威胁!
刘彻不是孝文、孝景二位帝君,如今的他十六岁即登大位,脚下这片大汉帝国正处在前所未有的辉煌盛世之中,国力强盛于此时也。
他怎能容忍匈奴国如此仗势欺人,提出这极为不平等的条件呢?
亦于此事,即便他平日一直是一身儒雅素然之气,此时此刻也绝然控制不止自己的情绪,并且,他也不愿加以控制。
“如此说来,你们匈奴此番前来便是为了和亲之事?”
稍稍平复之后,刘彻便是看向阶下所站,正满带笑意的匈奴浑邪王,沉声问道。
面见刘彻这抑制不住的满眼愤怒之色,浑邪王此时的心中简直是乐见其成,正所谓敌之所恨,我之所喜,这便是他心中的想法。
此番前来使见,其实匈奴国内无疑是两种声音。
先便是以军臣单于和他为的要迎娶公主,逼求赏赐,否则便要大军前压十里的主战派,另一方,便是以库屠王为,支持与汉朝修得良好之交,不以兵戈相向的主和派。
库屠王在军臣单于决心要以大军相挟,硬逼汉朝就范之后,见争辩不过,拂身而去,只是在临走出账之前说了一句话。
“汉朝就像是一只沉睡的雄狮,一旦苏醒,就拥有了倾覆一切的能力。”
“如果我是单于,一定不会去主动得罪这样一个可怕的存在,更不会去挑衅要挟。”
“若单于执意如此,我想不久之后,我匈奴国就会被苏醒而来的汉朝逐出这大漠之中,再无安身之所。”
言罢,库屠王不待军臣单于予以回言,转身便出,片刻不留。
虽然无论是军臣单于还是浑邪王对于库屠王这番话语都不屑一顾,认为其危言耸听,只不过是库屠王为自己的胆怯懦弱找的理由罢了。
可当库屠王此番一路奔袭而来,沿途所见到这欣欣向荣,一派繁荣之气的汉朝之城,亦是让他感到有些震惊。
原本他都打算不经通报,直闯着大汉宫城,想来他们匈奴国兵力如此之盛,汉朝皇帝也不敢待他如何。
只是眼见得汉朝繁荣景象,耳边依旧回荡着库屠王临行前的言语,即便他再怎么狂妄,此时都稍有克制。
这不过这个克制,实在也是阻挡不住心中的骄横。
匈奴人的好战狂傲,那是由骨而生,于血液中流淌着的。
“皇帝陛下想好了没有,不知是要嫁哪一位公主啊?我们单于已经是等的急不可耐了。”
阶台之下,浑邪王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