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隐隐后怕,往被窝里缩了缩。
护工切了一瓣苹果给他,他也不吃。
病房里太过安静,护工也没有要迫害他的意思,钟晔的心理活动很快就被困意按下了中止键,一歪头就睡着了。
6谨承坐在床边,借着窗帘缝隙里漏出来的微光,仔仔细细地看着钟晔的脸。
比起五年前,钟晔成熟了许多,但整体没什么变化,因为脸色惨白,看起来瘦了许多,下巴尖尖的,黑看起来很软,他全身都是伤,所以在睡梦中也会感到痛楚,可怜兮兮地咬了两下嘴唇,6谨承下意识地伸出手,想替换成自己的手指,可是在触碰到柔软嘴唇的那一秒,又停下。
钟晔看不见,他们也没有复合,6谨承没有资格越界。
钟晔是被疼醒的,他后背的伤虽然不重,但是大面积的擦伤比起眼睛的疼还要折腾人,他用力用两只胳膊抬起上半身,可很快支撑不住,伤口摩擦着病号服的布料,更加难受。
钟晔疼得想哭,可是医生说他不能流泪,对手术恢复有影响。
宋燃秋说他眼睛的伤不严重,只要把瘀血清除就好,但恢复期很长,宋燃秋让他稳定心态,就当是给自己放个长假了,钟晔虽然很害怕,也很难过,但也只能接受现实。
“后背太疼了……”钟晔的声音里忍不住带了哭腔。
6谨承连忙喊来护士,护士看了眼纪录,“昨天才换过药,今天就忍一忍吧,擦伤很容易结痂的,忍一忍。”
钟晔当着护士的面,只能点头,可护士一走,他就乱动起来,6谨承伸手将他按住。
6谨承的手掌落在钟晔胸口偏上的位置,虽然隔着被子,钟晔还是恼怒地说:“手拿开,你到底是哪里来的护工?”
6谨承刚想开口。
“你把手机给我,我要打电话给宋老师。”
6谨承眼色一暗,收回手坐到凳子上,一脸阴沉地看着钟晔,钟晔更害怕了,他想起刚刚护士进来的时候也丝毫没怀疑这个护工的身份,他顿觉自己身处危险之中,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缩在被子里等姚艳过来救他。
可是身体却很不争气。
他很想去洗手间。
越是忍耐,那种感觉就越明显,越忍不住,十五分钟之后,钟晔都快把下唇咬破了,最终还是清了清嗓子,说:“我……我想去洗手间。”
他必须得依靠别人,他连起身都做不到。
一旁的护工似乎是第一时间起身,他一手握住了钟晔的胳膊,一手握住钟晔没被纱布绑住的肩膀,微微使力,就将他扶着坐了起来。
钟晔察觉出来这人的身材一定很高大,力气也很大,因为昨天宋燃秋和姚艳两个人一起,才将钟晔扶着坐起来。
有一股似有若无的气味萦绕在钟晔鼻间,但他自己身上的药味太重,已经分辨不出其他味道。
钟晔的腿也受伤了,但他也只能强忍着,下床穿拖鞋,一步一步挪到卫生间。
那个护工一直跟在他身后,两手护着他,帮他指引方向,钟晔挪到卫生间的时候已经出汗了,两条胳膊因为用力过度已经完全失去知觉,他站在马桶前,茫然了两秒,然后低下头,尝试着用手拨了拨裤边。
蓝白条的长裤纹丝不动。
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拽住裤边往下扯,结果手一松,松紧带裤边弹回来,在狭小的卫生间里出尴尬的闷声。
“……”钟晔绝望地闭上眼睛。
他脱不了裤子。
“我等宋老师来吧。”他喃喃自语道。
他正准备转身,一直站在他身边一动不动的护工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一手搂住钟晔的腰,一手把他的病号裤往下扯。
钟晔愣了几秒才怒斥道:“离我远一点!”
他想要推开那人,可全身的疼痛限制了他的挣扎,他越慌乱,那人的动作就越快,裤子很快就被扒到腿根,那人还是不作声,钟晔怕这人做出什么事,再加上自己这副模样,他也不敢高声喊人,只咬着牙说:“你别碰我,我男朋友马上就来,你给我等着,我会报警的。”
他现他每次把宋燃秋搬出来,这人都会收敛一些。
可话音刚落,这个护工就突然松开手,毫不犹豫地转身走人,钟晔整个人吓得抖了一下,正在思考这人想做什么,结果耳边传来一声咣当巨响。
那人甩门走了。
钟晔悬着的心逐渐安定下来,他用膝盖碰了碰马桶边缘,找到大概位置之后,费了很大的劲才小心翼翼地解决完。
他倚着墙休整了许久,等两条胳膊逐渐恢复知觉之后,他尝试着握住裤边,勉强拽上裤子,正要俯身摩挲冲水键时,姚艳走了进来。
钟晔这才从窘境和危险中得救。
他躺回到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一时间连后背的疼痛都忘了,满脑子都是刚刚的事情,腰上还残留着那人臂弯的触感,小腹和腿上也是,那人真的很奇怪,钟晔感到害怕,更奇怪的是,钟晔内心没有完全的抵触,因为这人的动作给他一种熟悉感。
在长明公寓的时候,6谨承也帮他脱过裤子。
6谨承那时候习惯把他抱在腿上,也是一手搂着他的腰,一手去拽他的裤边。
钟晔浑身打了一个激灵,他不敢细想,他煎熬地等到第二天中午,姚艳离开之后宋燃秋悠悠然地走了进来,钟晔急着问:“宋老师,昨天那个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