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守信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地站起。
“什么?你说这话,可有什么凭证!”
父亲的目光威严,带着怒火,如果是以前的陶南风,她可能会害怕。可现在陶南风经历过农场权利斗争,早已成长,她没有退缩,勇敢地与父亲目光相对。
“不需要什么凭证,我的话,你信就信,不信就罢!”
女儿的话在陶守信脑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原以为继弦冯春娥是个贤惠人,必会善待自己女儿;原以为陶悠是个单纯的好孩子,自己待她一分好她亦会感恩在怀。
谁知道,今日南风告诉自己,这两人表里不一!他看到的贤惠、单纯,只是一种表演,演给他看,让他放心。
她们怎么敢呢?怎么能这样呢?
俗话说得好,我敬你一尺、你敬我一丈。哪怕没有爱,至少还有恩。哪怕没有恩,至少还有义!
南风年幼失母,孤苦无依,自己放心把她交给冯春娥,竟然是错了?
陶守信颓然坐倒,嘴唇微微哆嗦,半天没有说出一个字。
看到父亲大受打击,面如土色,陶南风心中不忍,轻声劝慰道:“她们对我虽然不好,待您倒是真心实意……”
陶守信却是个认真的人,他摇了摇头:“不!你说的话,我信。你是我的孩子,我和你母亲都是正直之人,你不会说谎话。你以前从来不说这些,我以为你是长大了有心事不肯和父亲说,看你在家穿得好、吃得好、学习成绩好,我便以为你受到了很好的照顾。是我失察,我这个父亲,失职。
这些话一定是藏在你心底很久了吧?你以前年纪小、胆子小,现在长大了,勇敢了,才会把这些话说出来。南风,你受委屈了……”
能够被人理解、看到的委屈,那就不算委屈。陶南风眼眶一热,将头埋在父亲膝盖之上,努力控制着那一股陡然而来的泪意。
陶守信低头看着女儿,因为刚洗过头,乌黑的头披散开来,带着氤氲的水气,这一头浓密乌黑的头多像徐喜琴啊。
心中又痛又悔又难过,种种情绪夹杂在一起,尽数汇聚成一句话:“南风,爸对不起你。”
生下陶南风的时候,夫妻俩已经年近三十,真是如珍似宝,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娇宠呵护,一天天看她长大,一家三口幸福美满。
天降横祸,喜琴卧病在床,不久就撒手人寰,只留下七岁的陶南风哀哀哭泣。
自己一句重话舍不得说,一根手指头舍不得动的女儿,竟然被继母和继姐磋磨?为了算计送走陶南风,不惜摔断手!
自己千娇万宠的女儿在农场受苦受罪,那一肚子狡诈心思的陶悠却在图书馆清闲自在?想到自己待陶悠如女儿,尊重而关怀;敬重感恩冯春娥,工资收入都交给她管理,陶守信怒不可遏。
——这两人竟然敢这样对待陶南风!
门外传来细碎的敲门声,冯春娥温柔地提醒:“陶老师,南风,吃饭了。”
听到这个声音,陶守信脸上闪过一丝寒意。待继女不慈、对丈夫不义的虚伪小人,自己竟然被那张柔弱的脸欺骗了八年。
离婚!这个念头第一次从脑海中冒了出来。
老一辈的人传统守礼,对待婚姻的态度极为严肃认真。离婚这个念头在脑中一闪而过,却又被陶守信否定。自己可以不计较旁人的眼光,但未来陶南风总要回来、结婚生子,离婚对她的未来会有影响。
只不过短短一秒钟,陶守信脑中便闪过无数念头。他做人善良、待人以诚,但亦有底线。
陶守信深吸一口气,拍了拍女儿的肩头:“人是铁饭是钢,先吃饭再说。”
陶南风站起身来揉了揉眼睛,灿然一笑:“好,吃饭!”
作者有话说:
我知道大家都想陶教授快点和冯春娥离婚,但老一辈人对待婚姻的态度非常谨慎,请给陶守信一点时间哈~
第34章玉扣
陶南风一回来,冯春娥立马感觉家中气氛变了样儿。
陶守信满心满眼只有这个亲生女儿,把陶悠丢在一边不说,面对冯春娥时神情中还多了一份掩饰不住的冷淡。晚上冯春娥想靠近他,他却转过身以背脊相对,一个眼风都不给她。
陶悠也感觉父亲变了。
以前面对陶悠撒娇,陶守信总会宠溺一笑,现在他嘴里喊的是“南风、南风”,从不与她单独相处。更可怕的是……以前陶悠可以随意进出的书房竟然上了锁!
这,这是什么意思?父亲已经开始不信任自己了吗?陶悠彻底地慌了。
可是陶悠不敢当面质问,她没有这个底气。自己本姓王,十岁才改姓陶,继父对自己温和、宽厚、宠爱,这给陶悠一种错觉:继父会永远对自己像父亲一样好。
果然,亲的就是亲的!别看平时装得挺好,现在陶南风上山下乡当知青回来,父亲就变了。
陶悠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心中渐渐生出一股妒恨:陶南风这个娇气包,为什么农场艰苦生活都没有把她折磨死?!
第二天一早起来,冯春娥笑着要为陶南风准备早餐,却被陶守信冷淡拒绝:“我带南风出去过早。”
江城早餐之丰富,全国闻名。
这里曾经是扬子江的重要码头,码头工人众多,对早餐的要求便是量多、管饱、便宜。因此江城最有名的便是热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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