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看知青们老实,修到后来基建科越来越不用心,轮到江城这二十个知青,不说主体框架胡乱对付,连选址都是随便找了一处,正对着风口。
陈志路的舅舅是基建科科长,耳濡目染之下多多少少懂一点基建门道,他抬手擦了把额头汗珠,扯开嗓子问:“敢问修知青点上面拨了多少工程款?多少用在盖房子,多少用在烟酒茶?”
这一问正捅中黄兴武心窝,他面色一变,虎着脸说:“这都是领导操心的事情,你们这些知青懂得什么,赶紧盖房子去吧。”
说罢,他没敢再嘲讽陶南风,丢下一记白眼便离开了。
陈志路看着他的背影嘲讽:“你们看他的模样,像不像一只大白天在竹林里窜的黄鼠狼?”
魏民一听,笑得喘不上气来:“你别说,还真像!上次我们在竹林抓了半天没抓着,那黄鼠狼瘦瘦小小,跑得挺快。”
其他知青一听,都笑了起来:“正好他姓黄,以后就叫他黄鼠狼吧!”
于是,黄兴武得了个绰号:黄鼠狼。
听到身后传来阵阵嘲笑,黄兴武牙槽紧咬,面孔显得有些狰狞。当年向建管系系花、心中女神范雅君表白的时候,同学们也是这样嘲讽自己。
他突然站定,转过身看着陶南风。她正低头察看眼前挖出来的山石,后颈莹白如玉,身形纤细似竹。
黄兴武冷笑一声,心里想着满山都是这样的大石头,人工开挖至少得花上两个月时间,当年自己参与场部办公楼修建的时候,凿一天石头下来胳膊酸软,第二天抬都抬不起来。
这一回,我看你怎么盖房子!
图纸画得再漂亮,那又怎样?不了解实地情况,终归是纸上谈兵。
在内心咒骂一番,黄兴武这才心满意足地领着工人向山上走去。
陶南风没有被黄兴武的出现影响心情,径直走到临时用树干、茅草、油布搭建起来的工具间,取出一支铁钎、一把铁锤。
萧爱云在她身后亦步亦趋,好奇地问:“陶南风,你要做什么?”
陶南风的眼睛余光掠过左手手背,那里曾经有一个乌黑的牙印,现在已经消失,一丝疤痕都没有留下。
梦中被丧尸咬了一口,然后这个牙印送给她一份礼物:大力,还有更敏锐的五感、更健康的身体。面对这样的变化,陶南风一开始十分惶恐,就怕被人当成怪物。
可是,她害怕的一切并没有生。
在修路队她一掌劈裂山石,向北说:力气大,来修路队就对了。开山、凿石、砍树,修路队队员们已经习以为常。暴雨夜她帮室友搬被窝卷,小山般的背包扛在肩头,大家只觉得庆幸:陶南风,幸好有你。
既然众人并不畏惧她的力量,那还怕什么?
想到这里,陶南风看向萧爱云:“砸石头。”
萧爱云眼睛一亮,兴奋地对魏民说:“让开让开,让陶南风来。”
众人让开一条路,陶南风走到魏民第一锄头锄出来的石头面前。
萧爱云在修路队和陶南风是配合惯了的,殷勤地帮她挽起衣袖之后退开三步,抬手指挥众人:“散开散开,小心石头渣子崩到。”
陶南风目光炯炯,盯着眼前磨盘大的灰色岩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