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队长,这是今天罗宣那边分配过来的江城知青,陶南风、萧爱云,以后她俩就跟着你们修路队了。”
向队长个子很高,腰背挺拔,即使背对示人,也能让人感受到一股剽悍之气:“罗宣是什么意思?”
老黄苦笑道:“说是焦场长下的指示,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萧爱云原本被派到修路队就已经是觉得前途一片黑暗,顶着大太阳一路走过来晒得满脸通红,后背汗湿一大片,看这位背对着自己的向队长似乎不满意场部的安排,心中有些慌乱,抓住陶南风的胳膊,整个人都在抖。
“他,他们如果不收我们,那十个工分怎么办啊?”
如果被修路队退回,两人回场部等待安排不知道要多长时间。带来的干粮早就吃得差不多,再这样下去真的只能喝凉水等着饿死了。
向队长没有表态,依然直地站立着。
半天没有听到对方回话,陶南风抬眸看了他一眼,马上低下头去。
肩宽腿长、体魄健硕、皮肤在阳光下泛着古铜色的光泽,站姿端正似山上青松。陶南风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男人,不知道为什么心头一阵慌。
向队长身旁一个精瘦的汉子走过来,将老黄拖到一旁低语。
“这两个女知青一个像根豆芽菜,一个像朵富贵花,哪里是能在修路队干活的人?老黄你把她们带回去,换个轻松点的工种。”
“官大一级压死人啊。上头的分配名单下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妈的,姓罗的不是个东西!修路队找他要人,要的是能扛会提的汉子,可不是娇滴滴的妹子……当个花瓶都碍事。她们一来队员们打个赤膊都不行,大热天的干起活来实在不痛快。”
“毛副队长,你也知道,罗主任管钱粮死抠死抠的,挣不够工分拿不到粮食,这两个女学生要饿肚子啊。她们昨天才到,江城到这里一千多公里的路,连口气都没歇就到这里来,都是家里娇生惯养的孩子,不容易咧。你就当可怜可怜她们,先收下吧。”
毛副队长与老黄的对话一字一句地落入耳中,陶南风一口气堵在胸中,闷闷的、苦苦的、涩涩的。
这人嘴真毒,豆芽菜、富贵花、花瓶、娇滴滴……这些词堆在一起令人又气又羞。从来没有被人如此嫌弃过,今天算是见识了!
“女人真是麻烦!”毛副队长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
陶南风心中酸涩,忽听到一个低沉、略显慵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留下吧。”
这是……陶南风猛地抬头,看向眼前这个高大身影。
阳光毒辣地照耀而下,天气热得让人喘不上气,可是他的长袖衬衫领口却扣得一丝不苟,仪容规范、姿态端正。
他留着短,头根根竖起,有汗水在头尖蒸腾,再顺着额角流下。他的眼睛不大,目光沉静,却自带威严,仿佛打盹的老虎,安宁中蕴含着巨大的能量。
他的脸上突兀地出现一道斜线,这是一道伤痕,自左耳根一直到嘴角,仿佛刀劈斧砍,光是看一眼,就能让人心中隐隐泛出阵阵疼痛感。
陶南风低下头,总觉得多看一眼都是冒犯。
老黄松了一口气,对两个姑娘笑着说:“向队长收下你们了,还不好好谢谢他。”
萧爱云听到这话,知道今天的晚饭有了着落,努力站直,挺起胸膛大声道:“谢谢向队长!”
“谢谢。”陶南风轻声道谢,声音柔美低沉,似清澈的溪水流淌,令向队长多看了她一眼。
“我叫向北。”向队长抬手从树上取下两顶草帽,递到萧爱云、陶南风面前。
陶南风下意识地抬起头,轻巧巧一抬手,抓住草帽边缘。牙印处隐隐的灼热感传来,似乎在提醒着什么。她赶紧将右手盖在左手背之上,手中草帽恰好遮住手背上缠着的红色纱巾。
向北指着远处一块山石:“戴上帽子,坐那边就行。”说罢,他没有再看两个姑娘,指挥大家继续勘测,迅投入到工作之中。
向北的话太过简洁,陶南风与萧爱云对视一眼,一时之间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顺着他所指引的方向看去,路旁山石有一半藏身山体,只被挖出一小截露在外面。上方一棵十几米高的大松树苍劲青翠,在山石上方投下一大片荫凉。
什么也不用做,戴上帽子,坐在石头上休息就行,有这么美的事?
萧爱云早已热得喘不上气,欢呼一声当先走过去,一屁股坐在石头上,拿着草帽扇风。
陶南风观察了一下四周,这是一条刚刚开出没多久的路,黄泥土路仅容两人通过,路两旁杂草丛生,不少树根虬劲曲张。
从泥土颜色来看,是粘性土。这样的土质承载力较大,可以直接用来做地基,不必进行人工处理。
父亲闲下来的时候,会带着陶南风一起绘图、看现场,建筑方面的知识一半来自父亲口授、一半来自父亲书房里的专业书箱。
父亲那张瘦削的脸浮现脑海,陶南风摇摇头不敢继续再想,慢慢朝萧爱云走过去。身体刚刚挨到石头边沿,清凉感传来。
萧爱云凑近陶南风耳边,嘻嘻笑道:“这石头好凉快,你快来坐着休息一下。”
陶南风整理了一下衣裳,斜斜坐下,左手轻轻一撑——
轰!石头顺着掌根裂成两半。
Tips:如果觉得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1t;)
&1t;spa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