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你晓得吧,你这个名原本该是老三的。”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后,甄怀道不知道是不是喝多了,竟然开始胡言乱语起来“结果还是四婶觉得好,非要拿去。如今看来,果然是好名字。”
甄怀仁一听就拉下脸来,这就未免太欺负人了。自己的名字确实原本应该是三哥甄怀义的。可是却根本不是甄怀道说的这么一回事。
祖父在世时,以《素书》道、德、仁、义、礼为他们这一辈排序。
他小时候不止听一个人说起过原因。二伯在世时曾经有过一个儿子,按理说该排行老三,用名‘仁’。只是那位堂兄连百天都没有熬过就没了。按照老家风俗,连名字都不能有,这才空下‘仁’字。原本是要给三哥用的,可是大伯嫌弃晦气,非要用‘义’。这还不算,为了给可能的第四个儿子争取一个好字,逼着甄怀仁的父亲给他认下了这个字。
甄怀仁的父亲兄弟几个年纪最小,最听话,还真就用了这个‘仁’字。为此甄怀仁的母亲没少拿出来数落父亲。
“大哥喝多了。”贾奉国笑着“没想到这南边的酒也醉人。”
孙振堂赶紧说“确实。”说着煞有介事的开始比较起南北酒水的不同。
甄怀道几次想把话题拉回来,怎奈双拳难敌四手,根本无济于事。眼看即将进入尾声,终于忍不住说“老四,你侄子年纪也不小了,今年初中也毕业了。你本事大,不能胳膊肘往外拐,总要帮衬一下家里吧。”
贾奉国和孙振堂不好开口了,况且前几天甄怀仁刚刚给他们提过,此刻再听甄怀道这无心之言,显得十分的刺耳。
甄怀道带着甄孝良来,甄怀仁就猜到了。原本他不用甄怀道提就打算给甄孝良安排的,毕竟再不对付,他为了以后进祖坟也不会袖手旁观。可是刚刚甄怀道那隐隐带有指责的醉言,还有如今的图穷匕见,彻底让甄怀仁没了兴趣“哥,我就是一个小课长,上边有处长,底下有组长,大事轮不到我,小事不需要我,我说话根本没人听。要不然二哥,三哥这事我一个电话就解决了,也不用让你们大老远的跑过来。”
“咋了,你不管?”甄怀道立刻拉下了脸。作为长子长孙,他在老家一向可是说一不二的。
“哥。”贾奉国赶紧替甄怀仁解释“怀仁多会说不管了。只是没有那么容易。”
“你们可是朝廷大官,一句话的事,咱老家那还能不听?”甄怀道根本不信。
“老家?”甄怀仁有些意外,如果只是在老家找个差事,确实并不为难。他不由得又开始同情心泛滥“孝良打算找个什么工作?年纪太小了,要不先……”
“不让你为难。”甄怀道直接说“你给安排他做咱们县的警察局长就行。”
甄怀仁等人愕然,孙振堂差点惊掉下巴。
“要不副局长,再不能小了。”甄怀道看三人的反应,明白自己要价太高了“邻村那个二妮子你们晓得吧,从小给你爹当马骑的。那厮如今可是咱们区警察局的课长。他家什么出身你知道吧?祖上不过一个落第秀才,如今也抖了起来,一口气置了一千亩地,一千亩地啊,你侄子总不能比他差了。”
甄怀仁苦笑“哥,我是当兵的,怎么也管不到警察啊。”早晨在办公室甄怀道可是亲口说地价不值钱的。
“你们宪兵不就是警察吗?”甄怀道十六岁就结婚,这么多年一直在老家跟着他的父亲搭理家中产业,对于这政府部门实在不清楚。况且这些部门今天设明天裁,不要说他们,就连甄怀仁也头疼。
“不是。”甄怀仁不由庆幸自己头脑清醒,没有对太多的人详细说如今的局面“就是当兵的。”
贾奉国和孙振堂也忙跟着解释。
“合着就是管那些丘八的?”甄怀道听了贾奉国和孙振堂的解释后,不由失望。
“对。”甄怀仁自动过滤掉甄怀道的那句无心之言“孝良如果愿意,我可以想办法给他弄一个军校名额……”
“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甄怀道立刻拒绝“谁要做那短命鬼的勾当。”
甄怀仁差点骂人,这不是指着秃子骂和尚,诅咒自己吗?看看时间“姐夫,振堂,你们聊着,一会我派人来接你们。我还有个会,必须参加。”说着起身,也不理会甄怀道,直接走了。他就甩脸子了。
“这算什么?”甄怀道不满的看向贾奉国“这就是兄弟,不就是个小课长吗?给自己家人耍威风算什么本事?”
甄怀道从甄怀仁口中没有得到实惠,已经非常失望。做生意不都这样,开价高,最后讨价还价后,落下的实惠才能多,可甄怀仁太不上道,一点都不还口竟然直接掀了桌子。不过他已经耍横惹了甄怀仁,只好退而求其次,打算通过贾奉国等人向甄怀仁施压。
贾奉国递给甄怀道一颗烟“怀仁也是给人家手底下当差的,自然要按人家的规矩来。孝良以后进了衙门,也得如此。”
贾家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之家,却比甄家殷实些。他自然也就看不上泰山被甄家大伯占去的那些东西。格局一打开,态度也就不一样,左右这亲戚是一辈子的甩也甩不开,老人只要还在,只要这些亲戚不过分就算了。
“哥,孝良岁数不小了,定亲了吗?”孙振堂笑着给甄怀道点上烟。
“你看看,连振堂都知道关心一下侄子。”甄怀道总算找到了一个抓手“老四眼高,问都不问一下。”
贾奉国和孙振堂对视一眼,听这意思,难不成甄怀道还打算让甄怀仁给他儿子说亲?想法不错,也不是不可能。只是甄怀仁自己还单着呢。
“老四有个表哥叫庞文浩你们晓得嘛?”甄怀道有没有达到效果,以为贾奉国二人水平太差,只好说的通俗一点“俺听说人家娶了一个外交部大官的闺女。俺家孝良这排面不差吧?总不能让长房长孙娶个乡下丫头吧?”
甄怀仁的母亲如果知道自己在大侄子面前的炫耀会给儿子招来这么一个无妄之灾,肯定会气得跳脚。
贾奉国笑着点点头,却不接话,端起酒杯“来,咱们一起走一个。”甄怀道越说越离谱,合着只要甄怀仁家亲戚有一点好处,也不管到底和甄怀仁有没有关系,都是甄怀仁的错?
甄怀仁出了酒店哪都没有去,直接杀到了tyL广播电台。这次终于被他逮到了郑若兰。
秘书刚刚从外边把房门关上,满眼通红的甄怀仁就几步来到郑若兰对面,一翻身越过写字台,将对着他直笑的郑若兰抱在怀里“你这个妖精,要怎么才能放过我?”却根本不让郑若兰回答,封住了她的嘴。
“我已经跟他说好了。”风歇雨停之后,郑若兰慵懒的坐在办公桌上,敢说完就皱皱眉头。
坐在她对面的甄怀仁只好将拿起的烟放了回去“你们见面了?”
“德性。”郑若兰瞥了眼甄怀仁,伸手将甄怀仁的驴脸向上推“放心,我们在咖啡厅见得面。”
甄怀仁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他也说不清楚是怎么了。一次两次,陈韫阖……韩梅如此,郑若兰也一样。
韩梅和他分属两方,可预见的未来根本没有办法在一起,除非有一方背叛自己的阵营。韩梅立场那么坚定,绝无可能;自己倒是想背叛,愿意背叛,甚至可以主动背叛,可是何尚武的事被该死的易正伦捅了出去,自己不敢过去啊。该死的易正伦,该死的易正伦,该死的易正伦。广播里说重要的事情说三遍,他说了三遍了。易正伦该死了吧。
郑若兰这回还不如韩梅。阻力不是来自外界,而是郑若兰。郑若兰想要好名声,所以根本不离婚。
“难道我在你心里比不上一些虚名?”甄怀仁郁闷的问。
“我们才认识半年啊。”郑若兰狡黠一笑“在一起也才半个月不到,你在我心里还没有那么重要。”似乎是照顾甄怀仁的心情,补充一句“最起码只能排在第二,第一当然是我的名声。我不能只为自己活着,我的父母,我的两个兄弟,我不能这么自私。”
“我真的想娶你,和你生孩子,给你想要的一切。”甄怀仁还在做最后的努力。
“听话。”郑若兰吻了甄怀仁“你说的‘有的人一辈子只是认识,有的人认识就是一辈子’。我们虽然才在一起半个月,可是我永远属于你,我答应你。除了名份,我什么都是你的。”
甄怀仁憋屈的看着左右横跳全无压力的郑若兰为自己收拾残局,只得赌气的看向别处。无意中看到了桌上一张稿纸上的内容,并不是书信,似乎是一些故事情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