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怀仁看得出郑英晨是借酒规劝,虽然不以为然,却还是装作悉心恭听。好在庞文浩志不在此,没多久就把话题引导到了官场之上,甄怀仁松了口气。只是他终究还不适应这官场,什么谁和谁是同学;谁和谁是连襟;谁和谁是五服之内。听的甄怀仁云里雾里,头昏脑涨。
“怀仁。”冯桂芝笑着招呼甄怀仁一声。
甄怀仁起身走了过去,庞文浩扭头看了眼,见郑若兰不在,继续和郑英晨聊了起来。
“坐啊。”冯桂芝招呼甄怀仁坐下。
甄怀仁也不矫情,坐了下来“伯母您讲。”冯桂芝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是的,如果说郑若兰让他还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那么面前的女人让他全无任何抵抗力。虽然面前的女人,不,郑若兰活脱脱是面前人的翻版,却多了郑若兰所没有魅力,成熟女人的魅力。突然想到,这个女人也不过才三十多岁,似乎还不如李志清大,赶紧驱逐了自己的杂念。只是,这又不是自己的泰水。有了这个想法的他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浑浑噩噩的看着冯桂芝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聊什么呢?”郑若兰笑着走了过来,将甄怀仁拉回现实。
“正聊你舅舅呢。”冯桂芝很满意甄怀仁的反应,听的很仔细。
“哦。”郑若兰回了一声坐到了冯桂芝身旁,阴恻恻的看着甄怀仁“对啊,表妹也不小了。”
甄怀仁这才明白什么意思,自己说不得都要死了,何必连累别人“冯家妹妹想来是挑花眼了。”
正想斥责郑若兰口无遮拦的冯桂芝一听,心中立刻不喜,甄怀仁怎么能够乱说呢,顿时打消了自己牵线的打算。
郑若兰此刻却换了笑脸,拉起冯桂芝“姆妈,上去看看我的新作吧,我认为是我目前写的最好的。”
甄怀仁心头一颤,下意识的看郑若兰。这不好吧,难道……?狐疑的望向起身往楼梯间走的母女二人背影。这……难道也遗传?扭头看向郑英晨,伯父,您没兄弟吧?
“……英豪叔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庞文浩心有所感扭头看了眼走过来的甄怀仁。
“那个废物。”郑英晨显然喝多了,又没有外人,所以说的有些没有遮拦“整日间勾三搭四,是个母……”
甄怀仁听着,坐下,同情的看着年近六十,已经谢顶的郑英晨,老了。
郑英晨今晚上喝了不少,郑若兰和庞文浩又一再挽留冯桂芝夫妻二人,所以二人决定不走了。
甄怀仁帮着收拾完之后,就选择的告辞。
庞文浩忙着陪郑英晨品茶,没有起身相送,客气几句后,就让甄怀仁自己走了。
刚刚坐进车,甄怀仁就看到了郑若兰从后院冒了出来,飞快的拉开了甄怀仁的车门,钻了进来“你……”
郑若兰伸手抱住了甄怀仁的脖颈封住了他的嘴,坐在了他的腿上。良久之后郑若兰才气喘吁吁的说“我的小说有进步,却还不够精彩,不够。”
甄怀仁小心的将她放到腿上,事到如今他也不装了,必须说明白“我们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擦枪走火。”
郑若兰却依旧自说自话的探身看看三楼“我出来太久了,你给我放老实点,我那个表妹是个清高的,不准理她。”说着扭头就要亲甄怀仁,却又停下,将他的脑袋按在了胸口“你这个坏蛋,大坏蛋。”
两人又是磨蹭半天后,郑若兰才跑回了后院。甄怀仁待她背影彻底消失后才启动汽车,无意中一扭头,隔壁的二楼一张俏脸正看着他。见到被现,对方鄙夷的转身消失在二楼。
“怎么了?”庞文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顺着甄怀仁的目光看向隔壁别墅二楼,立刻皱皱眉头“路上当心。”
甄怀仁惊出一身冷汗,心虚的点点头,倒车出了院子后扬长而去。
空旷的体育馆中,数千名身穿统一灰色中山装的青年男女按照主席台旁边鼓点的敲击列队通过。
主席台上的甄怀仁看着这壮观的场景非但没有激动,反而一直皱着眉头。
“怎么了?”孔令侃一直留意甄怀仁的反应,毕竟相比于其他人,甄怀仁的观点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他们认可的官方态度。
“队列已经很整齐了。”徐可行没好气的说“这一阵兄弟几个可都是泡在这里,为的就是这个。”
“确实和电影上的还有差距,可是我们是民间的,自然不能和真正的军队相提并论啊。”陈庆之解释一句。
“几位的努力和辛苦,我自然是看在眼里的。”甄怀仁先给予了肯定“才十几天,队列能走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徐可行插话“服饰,装具,甚至按照你的要求每人一面团旗。虽然是紧急赶制的,可是没有一丁点的偷工减料。”颇有一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乐队的音乐不够给力啊。”甄怀仁指指旁边的鼓乐队“这软塌塌的,像什么话。”其实说音乐不够给力也是有原因的,之前选定的几个曲目,甄怀仁直接否了一个最好的,还有一个备选的。借口都是电影配曲不合适,理由冠冕堂皇,毕竟堂堂国民政府拿出来的军歌还不如电影配乐实在有些打脸。当然更多的人看来这是因为两歌曲都涉及到了抗日。可是内里只有甄怀仁知道原因,这种小场面,小角色,根本配不上那歌。至于另一,完全是陪绑,否则太扎眼了。
徐可行一听,顿时不再打岔了,旁边一直没吭声的齐五听了听“不都是这调调吗?这可是中央军校军乐训练班。”
中国军乐教育自从清末一直到现在都是断断续续。最早在清末的北洋六镇时期就有专门的军乐训练班。进入民国后,几经废立。国民政府成立之后,倒是想重视军乐的教育,民国二十三年时,军政部常务次长曹浩森甚至拟定要设立军乐学校,奈何受限于“经费”,只能缩编为训练班。
甄怀仁自从听过了广播之后,就再也听不上如今的靡靡之音。尤其是军乐,简直就是裹脚布又臭又长“我找人问问,明天给你们消息,要是合适,后天换了。大家费了这么大的事,别毁在这上边。”
本来想要反驳的徐可行一听,不吭声了。毕竟这涉及到了切身利益,而不是斗嘴。
孔令侃点点头,甄怀仁这才走向主席台正中观礼的刘建群。tyL书记处除了甄怀仁这个参事来了,再就是刘建群。对于这位,甄怀仁的评价是装叉。得知所有与会人员统一着装,这厮竟然提议全都穿蓝色中山装,活脱脱想复活他的‘蓝衣社’影响力。当即被甄怀仁否了,选择了灰色中山装。
刘建群听了甄怀仁的意思并没有反对“那行,可是如果找不到,就只能按照现有的这个来了。”
甄怀仁点点头,转身往台下走去“我现在就找去。”
也不用走多远,孙明经和他的草台班子如今正在这里补拍一些镜头。刚刚甄怀仁在主席台上已经看到了对方。
“音乐?”孙明经想了想“我倒是知道几位,不过如今都在上海,他们在国立音乐专科学校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