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逊大厦面临南京路和黄浦江,三面沿马路,一向被认为是上海最好的一块土地,工部局估价土地时,这块土地一直都是独占鳌头。民国十八年年9月5日大厦全部落成,造价为248万两,建成之后加上装修及其他设备,共计为56o万两,废两改元后,换算成法币为784万元。沙逊大厦的底层、夹楼、一楼、二楼全部出租给一般商店,银行。三楼作为沙逊集团的本部及各附属企业的办公处所。四楼到九楼为旅馆、饭店和舞厅。旅馆的每套房间,都布置得极为豪华,分中国、日本、英国、美国、法国、西班牙等式。每套房间的日租金高达2o两至7o两。
甄怀仁踩着时间点,按照约定来到了这座大厦的十楼,十楼是如今沙逊集团当家人维克多·沙逊自用的地方。
“你很准时。”甄怀仁被一个西人老头带到了一间比自己家客厅还要大的餐厅,一个中年人正在吃饭,看到甄怀仁进来并没有任何起来的意思,更不要说让甄怀仁坐下用餐。
“我想我是来做生意的。”有了前车之鉴,甄怀仁很有骨气的直接坐到了长长的餐桌另一边,与中年人分庭抗礼。对方甚至连自我介绍都没有,当着自己的面大吃大喝,根本没有把自己放在眼中。哪怕甄怀仁早有心理准备,也被如今真实生的情况惹火了,比让先生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哪怕对方没有让自己空等一个小时。
“你还不够资格坐在那里。”中年人平静的说。
“二十万顶m35钢盔,后续还有很多其他订单。总价值不低于1o万英镑。”甄怀仁伸手放在桌子上很不礼貌的敲了敲。
中年人看着甄怀仁“宪兵?”
“税警总团。”甄怀仁自然没有资格私自购买军火,除非想死,可是眼看着税警总团就要纳入三青团的麾下,那么想来有孔干事的帮助,这些东西就算打个对折也应该可以换到一份午餐。
甄怀仁来之前已经向钱大钧说明了孔公子近期有意加入三青团,钱大钧没有表态,这就够了,领导不表态,可不代表不同意。宋子文死的太是时候了,原本孔公子的一百多万甄怀仁拿的很烫手,说不得真要分润一些出去。别人不说,钱大钧就跑不了。如今因为这,没有人会公开反对孔令侃加入三青团了。
“那才三万人,而且他们已经采购了不少钢盔了。”中年人熟啊,毕竟宋子文当初就是从新沙逊洋行为税警总团购买的军火。
“谁说他现在是三万人,以后就会一直是三万人?”甄怀仁没想到对方对这些情况门清,甚至他也是刚刚知道税警总团的大概情况。就这保密水平,打个屁。羞刀难入鞘的甄怀仁下意识的就开始了胡说八道,可是说完就后悔了,毕竟何尚武就是个例子,就是因为他的信口开河造成了如今的局面“好吧,我收回,不是二十万顶,也不是十万顶,也许连一万顶也没有。我来找你也不是谈这些的。我来借钱的。”
“……”中年人仿佛看到了最有趣的事,突然大笑起来“你很有趣,难道你被施加了咒语,不能说谎?”
“是的。”甄怀仁摊牌了“我需要借法郎,越多越好。”
“你有抵押品吗?”中年人不置可否。
“三青团可以吗?”甄怀仁可是做了功课的。沙逊集团对抵押放款的条件甚为苛刻。押价极低,一般仅能抵到产价的3o一4o%左右。但利息却甚高,至少要7。5厘、8厘,高至一分以上。欠息付不出要按季作本,利上加利。许多中、小业主到期无力归还,只好让其低价吃进。
“三青团?”中年人耸耸肩“我对你们的团体没兴趣。”
“那如果我能够促成一笔巨额军火采购呢?”甄怀仁只能再次转进,军火案没谱,借钱案没门,可说如果把两个案子合起来呢?
“那要看金额多大。”中年人打了个响指,站了起来“金额越大,你能获得的利益越大。”说着走了出去。
甄怀仁正要起身离开,刚刚的西人老头推着一辆餐车,上边摆放了丰盛的午餐走了进来。他不再动,看着老头将午餐摆好之后,站到一旁。甄怀仁感觉面前的午餐越丰盛就代表着维克多对自己越鄙视,拿起刀叉,吃了起来。
虽然甄怀仁知道这个世界很荒诞,可是却没想到自己的见识浅了。
“拜托了。”女人为甄怀仁整理衣服后,又跪了下来行礼。
“他是你什么人?”甄怀仁坐回到办公桌之后。面前的女人就是他今晚准备去照顾生意的诶为屋的妈妈桑,只是没想到这个叫井边千代子的女人下午就来找刚刚和维克多·沙逊吃完饭回来上班的自己。两个人见面的时候都是万分错愕,以至于进了房间先联络了一次感情,这才开始说正事。井上千代子竟然要让甄怀仁将一个鲁毅抓来的朝鲜人放掉。
“我的丈夫。”井上千代子的官话并不流利。
“也就是说你也是朝鲜人?”甄怀仁想打人了,这算什么,这算什么?诶为屋,这么日本的名字,竟然是一群朝鲜人在经营。欺诈,欺诈。
“不,我是日本人。”井上千代子抬起头仰望甄怀仁“可是,金君的理想我是支持的。”
“支持朝鲜人反抗你的祖国?”甄怀仁心情稍好,拿着桌上的资料反问“就靠躺下,支持他的事业?”
“我只能做到这些,他们的组织需要钱。”井上千代子义正言辞的说“为了金君,我什么都不在乎。”说道这,井上千代子强调一句“再说一般也不用我出面。”
甄怀仁心情又好一点“起来吧。”
井上千代子听话的站了起来,却没有坐到办公桌对面,而是走到了甄怀仁身旁“我认识好多真正的东京太太,比千人针要干净的。”
甄怀仁叹口气“你先回去,晚上再说,如今人刚刚抓回来,我就放了,不能这么做。”
井上千代子无奈,只好说“拜托了。”说着亲了甄怀仁一下,这才不情不愿的离开,房门打开,门口方靳鑫和两个中年人站在外边。其中个头矮小的中年人看到井上千代子一愣,井上千代子赶紧鞠躬。
方靳鑫进去后片刻走了出来说“两位先生请。”
中年人道谢之后,和另一人走了进去。
“铃木警官消息够灵通的。”甄怀仁看着总巡捕房派来的探长递过来的引渡申请嘲讽一句。
“事实上。”坐在对面的矮小中年人平静的说“上午我们正要拘捕金普元……”
“等等。”甄怀仁问一旁的法租界探长“我记得这个人是在法租界被我们请回来的吧?日本人可以在法租界抓人?”
探长尴尬的说“自然不可以。”
“是我失言了。”铃木笑着说“没有说清楚,是我们现了金普元,正要通知法租界巡捕房,贵方的情报人员就将他抓走了。”
“根据我国政府和法租界,公共租界各方达成的协议,我方有权询问涉及到故行政院宋院长被刺案的任何人。”甄怀仁冷冷的说了一句“没毛病。”
“对。”铃木并不想纠缠“所以我方也按照条约规定,要求引渡此人。”
“可以。”甄怀仁点点头,他没有理由反驳“不过需要等我们询问结束之后。”
“贵方什么时候询问结束呢?”铃木警官咄咄逼人。
“暂时无法透露。”甄怀仁看看案卷“这家伙身上带着枪已经送到南京化验了,我们需要看看,是不是相关案件的凶器。一来一回,怎么也要几天。”
“如果这样,我方可否派人协助?”铃木警官退而求其次。
“不需要。”甄怀仁平静的说“刑侦技术不比其他,弹痕检测我方足以胜任。”
“那么我方可否见见金普元。”铃木警官又问。
“他的嫌疑解除之前,我拒绝。”甄怀仁眯起眼“万一真是他,谁知道背后是谁?”
一旁的探长冷汗直冒,甄怀仁,甄大胆,果然名不虚传,这都指着和尚骂秃子了。
“明白了。”铃木警官并没有恼怒,站了起来“请尽快查清,我方对此表示严重关切。”
“好的。”甄怀仁听不懂这文邹邹的话,关切你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