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诸位谁也不是童子,又是一阵哄笑。
“你们的资金哪里来的?”cc干将,内政部常务次长,同时还是中央电影事业委员会委员,国立戏剧学校创办人的张道藩追问。
“自筹,如果不够,还可能追加。”甄怀仁哪怕被煮熟了,嘴也是硬的。至于钱,他哪知道钱从哪来,反正自己是一分没有的穷光蛋。赶紧扯开话题,让到旁边“请允许卑职为林主席和诸位介绍,我们这部电影的导演孙明经先生。”死道友不死贫道,他直接把孙明经推出来堵抢眼。
可是甄怀仁不清楚他如今已经站到了风口浪尖上飞了起来。别的不说,只说随同小蒋太太远赴西安,然后血洗洛阳,就没有人小瞧他。更何况,有徐可行这个拖后腿的存在,二十四景是甄怀仁的杰作,这早就已经在都上流之中流传开来。甄怀仁自己都不知道,他已经有了一个“善财童子”的诨号。
因此还没等他松口气,在其他房间躲清静的孔令侃,徐可行,杜博衷就凑了过来“有赚头?”
“我怎么知道。”甄怀仁点上烟“我这是被人坑了。”
“别这么小气啊。”徐可行看了眼孔令侃,对方不好开口,他当然要说“有钱大家一起赚啊。”
杜博衷赶紧帮腔。
“那招商的事给你俩了。”甄怀仁直接甩锅“我先声明啊,弄到多少钱,办多大的事。”
“别啊。”徐可行赶紧说“没您二位镇着,谁信我们啊。”
“真的要花一千万?”孔令侃却问了一个白痴问题。他连五十万英镑都看不上,更何况区区的一千万法币的总预算,他看中的是这部电影带来的影响。还是那句话,甄怀仁已经在他的心里树立起了绝对过硬的品牌,老骗子。尤其是前天的那次见面,他可不相信甄怀仁的‘忠告’是临时起意的突奇想。这个混蛋从收他的第一笔钱开始,也许就已经在布局算计了。
“看情况吧。”甄怀仁扫了眼周围,轻声说了一句。
孔令侃和徐可行,杜博衷一听就明白了,报花账,那就意味着这钱回来的更快“散场后,找地方聊聊。”孔令侃不在乎,可是徐可行,杜博衷很在乎。他们很缺钱,春江花月夜太费钱了,哪怕把陈庆之的赎金都扔进去也不够,毕竟事实上甄怀仁拿了大头玩女人去了。现在徐可行等人才明白他们被那个英国佬坑了,却没有地方喊冤,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为了撑过甄怀仁说的最难阶段,徐可行已经决定再私下找陈家继续要钱‘周转’了。
“孔干事好,甄参事好。”几个人刚刚准备散去,有人走了过来“鄙人唐绍华,中央党部宣传部文艺科科长。”
“唐科长有事?”孔令侃什么身份,根本没听见,徐可行和杜博衷同样没吭声,毕竟人家找的是‘孔干事,甄参事’。所以甄怀仁只能赤膊上阵“请坐。”
“是这样,刚刚在下听了孙导演介绍,十分感兴趣,冒昧的问一句,不知道在下能否有幸参与剧本创作。”唐绍华态度很端正,不卑不亢“在下中央大学国文系毕业,还兼任中央日报记者,对于剧本创作真的着迷。也有一些作品,如果需要,还望孔干事和甄参事斧正。”
“这样。”甄怀仁和孔令侃对视一眼“我征询一下孙导演的意思,如果他不反对,我是赞成的。”
“看看,这已经伸手了,看来晚上必须定出来一个名目。”待唐绍华离开后,徐可行迫不及待的说“咱们一定要吃肉。”
“孔干事好,甄参事好。”又有人凑了过来。对方是实业部的,来推销什么道具。
甄怀仁敷衍几句,待打走对方后,几人立刻化作鸟兽散。他也不去人多的地方,直接出了礼堂,沿着墙角线绕到礼堂的一侧墙根抽烟。
他之前没有没有仔细想,此刻被冷风一吹,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未来八年,日本人封锁,所以国内物资短缺。也因此他才不光自己想办法囤积各种物资,还不停的蛊惑孔令侃囤积居奇。哪怕价格再高,总还有的卖,这样就能救更多的人。可是这也要花钱的,怎么才能少花钱甚至不花钱弄来大批物资呢?还有日本人占领了沿海地区,那么长江航运怎么办?浦口没了船怎么和江南互为犄角守卫都?日本人的军舰一旦进入长江怎么办?按照林素国他们制定的计划,唯一的办法就是沉船封锁江阴,船从哪来?之前他只是想当然的准备将问题上交,上边自然会解决。可是随着对这个‘国民政府’了解的加深他知道自己想当然了。毕竟谷正伦连委员长都敢糊弄,更何况其他人。这还算好的,怕就怕,如同他当初对付那些说他不作为的流言蜚语而乱作为一样,上边说一分,底下做十分或者二十分。
想到这甄怀仁再回过头来看自己给自己挖的坑,要不跳下去?
正想着突然感觉前方亮了,一抬头,光源是从斜对面高出他身高许多的窗户里照射出得。继而是一只女人的手拉上了窗帘,只是对方太着急,一条光线明晃晃的照在了甄怀仁脸上。甄怀仁四下看看,站了起来,几步走到窗下,纵身跃起,双手把住窗台爬了上去。拐角不远处就是军委会特组团的双岗,这种场合他自然不敢乱来,可是一窥究竟还是可以的。
房间里的灯光并不明亮,却足够让他将里边的一切看个清清楚楚。甄怀仁的眼睛先是惊奇的瞪大,然后上下打量的慢慢收缩,最后重点关注的眯成了一条缝。
在外寻找了一天组织的易正伦刚到家就被门子告知有位北平来的朋友等他,如今是太太在接待。易正伦心中狐疑,走进正院,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和易太太聊天。
“回来了。”易太太笑着起身“正伦,这位先生都等了你一下午了。”
“易先生。”一位矮个子的青年笑着和易正伦打招呼。
“哦,是先生啊。”易正伦对易太太说“我和这位先生有事情要说,幼兰做些饭菜送去书房吧。”
“那行。”易太太笑着应下,扭头对矮个子先生说“那二位聊着,我去准备。”转身出了正房。只是脸色却变了,尽管这人穿着男装,可是任谁也不会真的把她当做男人,而这声音更是将她的身份充分暴露。易正伦的为人她信得过,这个女人来者不善,套了她半天话。
“请。”易正伦伸手请对方来到隔壁的书房,待关上门才问“不知道先生怎么称呼?”
“姓金,金碧辉。”对方坐下“易先生今天很忙?”
“金先生什么意思?”易正伦皱着眉头“不是我们处长让你来的?”
“哦。”金碧辉笑着说“我去外地刚回来,只是记得听杜先生说过易先生的地址,这才来拜见。”只是目光中一直带着审视的味道。
“拜见?”易正伦语气又冷淡了不少“我和阁下没这份交情吧?”这个女人此地无银三百两,说什么去外地了,也就是想告诉自己,她还没有回去北平,不知道杜海波的任何事。看来杜海波的事已经引起了他背后人的疑心“处长要是不信我,就算了。”
“易先生误会了。”金碧辉有些无奈“易先生杜处长自然是信得过的。事实上,正是在下请求杜处长做媒将表妹说给甄先生的。只是杜处长那里一直没有消息,我这才心急,昨天特意打电话从杜处长那里问了先生地址,来打听一下。”
易正伦恍然大悟“难怪。”心里冷笑,要是没有甄怀仁给自己上的一课,说不得自己就真的露怯了。此刻才明白刚才对方特意‘笨拙’的撇清北平,根本不是蠢,而是坏。显然金碧辉没有从自己刚刚的反应现破绽,却又不放心,再次设了一个套“杜处长没告诉你,我前天给他电报了?”
出了这样的事,易正伦和易太太都认为天津不是久留之地,所以立刻开始准备带着易父易母逃去西北。对于如何劝说二老,易正伦也是头疼,还是易太太果断“故土难离,与其苦口婆心,咱们把两位老人全都药翻,只要上了路就好。大不了我这做儿媳妇的给老爷太太下跪,赔不是。”
易正伦有些无语,却还是默认了。易太太是个果断的人,这一点易正伦是真的佩服,甚至喜欢上了她的这种性格。说实话,杜海波要对易太太下手,着实让他惊出一身冷汗。也正因为如此,他才现,自己对这个女胡子真的动心了。不是将就,而是在乎。
只是易家再落魄也有不少家当,易正伦可以不在乎,可是也要考虑以后父母妻子的生活。况且易正伦也不死心,他打算再寻找国光同志,这两天夫妻二人也是忙的脚不沾地。因此易正伦才特意装作不知杜海波的事,往回打了电报,意图欲盖弥彰,拖延时间。如今想来,完全是画蛇添足。
“没有啊。”金碧辉的演技也在线“可有不妥?”
“甄先生跟前多了保镖,我们原本的一些打算用不了了。”易正伦一副可惜的模样。
“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金碧辉也是一副失望表情。
“我正在想办法。”易正伦赶紧说“要不然也显得我太废物了。
“哪里。”金碧辉恭维道“杜处长可是对易先生赞赏有加。”
“不用了,鄙人一介布衣无福消受。”老邢冷冷的看着面前的丰盛物品“请庞科长将东西拿走。”